“有什么事?”
向南一番打听,这才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前一段时间,有一位客户家中失了火,尽管发现得及时,大火刚刚烧起来没多久就被赶来帮忙的邻居给扑灭了,但挂在书房墙上的一幅古画还是遭到了毁坏,不仅画芯上被飞溅而起的火星燎出了十多处大小不一的小洞,而且之后在救火的过程中,不知道被谁泼了一盆水,整个画面都变得脏污不堪。
这位客户将遭了火灾的屋子收拾干净之后,便匆匆忙忙将这幅古画送了过来,再三要求店里面要找一个技术好一点的修复师,将这幅古画修复过来。
因为这幅古画的所有者并不是这位客户,而是他的一个朋友的,本来是借来鉴赏几天时间,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今这位客户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的朋友解释,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将这幅古画修复,尽可能地减少朋友的损失。
“客户给的要求是三天内修复。”
俞老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您也知道,三天时间修复一幅残损的古画,一般的修复师根本做不到,想来想去,我就想到了向专家您,正好听孙教授说你现在在京城,所以我就给您打电话了。”
向南有些纳闷,问道:“既然三天修复不了,店里怎么还会接下这个单子?”
这要是我不在京城,你总不能让我为了修复一幅古画,专程跑一趟吧?
“所以说,这才是真巧啊!”
俞老板“啪”地一声一拍大腿,说道,
“我们接下这单子,原打算是让我们店里一位老专家来修复的,三天虽然紧了点,但勉强还能够修复得了,毕竟这幅古画只是画芯上有十来处小洞,情况并不算太复杂,可巧的是,这位老专家昨天发了高烧,到现在还迷糊着呢,别说修复古画了,今天连店里都来不了。”
“那还真是够巧啊。”
向南一脸无语,他忽然想起还没问这画的事呢,干脆也不再纠结原因了,问道,“这幅古画是哪一位大家的画?”
“‘元四家’之一,吴镇的山窗听雨图。”
俞老板说着,一脸诚恳地看着向南说道,“我之所以找到您这边来,也是因为您在接笔方面独一无二的手法,这图要是接笔接不好,前面修复得再好也是没用的。”
他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古画修复技艺当中,虽然每一道工艺都很重要,但全色接笔才是重中之重,要是全色接笔做不好,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差别来,那么这幅画的价值一下子就被拉下去了。
向南是有心帮忙修复这幅画的,不说这幅价值不菲的“元四家”吴镇的古画,单单是欠俞老板的一个人情,自己也应该接下来。
可是明天就要举行颁奖典礼了,只剩下一天多一点的时间,自己能不能修复好呢?
他在这边纠结,对面的俞老板还以为向南在犹豫修复费用的事,连忙开口说道:
“向专家,这一次您肯帮忙,客户那边的修复费用全都归您,另外,我老俞欠您一个人情,以后只要您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开口,我绝不二话!”
“俞老板说笑了。”
向南很快反应过来,他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上次您肯将古诗源借给我看,我已经欠您一个人情了,修复费用什么的,就不用提了,这活儿我接了。”
“哎,哎!”俞老板开心得直搓双手,点头说道,“太谢谢您了,向专家,您可算是救了我一命!”
“哪有那么严重?”
打定了主意,向南便不再啰嗦,他对俞老板说道,“俞老板,时间紧迫,如果方便的画,您现在就把那幅古画给请出来?”
“不急,不急,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俞老板这会儿倒是淡定了,他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这都中午了,咱哥俩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吃过了一顿并不丰盛但很精致的午餐之后,向南便跟着俞老板直接来到了二楼的修复室里,那幅元代吴镇的山窗听雨图,就平铺在修复室中间的那张大红长案之上。
“山窗听雨图就在这里了。”
俞老板指了指长案上的古画,又笑着对向南说道,“修复工具就挂在墙上,修复所需要的材料也在旁边的柜子里面,如果向专家还需要什么,可以喊我。”
“好,我知道了。”
向南目光注视着面前的这幅斑驳不堪的古画,没有抬头。
“那我就不打扰您做事了。”
俞老板说着,就退出了修复室,临下楼前还不忘提醒一句,“我就在楼下,有事您喊我。”
平摊在面前的这幅山窗听雨图,是一幅水墨山水纸本手卷图。
画面上,山峦叠嶂、溪水淼淼,溪水旁的木屋中,有一人闲立远眺,远岫云移,千峰如驶,绵亘不断,蔚为奇观。
只是,这幅画如今有多处污渍斑斑,画芯之上,一个个被火星溅射烧出来的豆大的小洞,将整幅画作变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所幸的是,这幅手卷图的款识依然清晰可见:
一林修竹护幽居,中有高人独晏如。
坐爱小窗风日美,悠然不必问樵渔。
至元四年夏五十日,梅道人作。
吴镇,字仲圭,号梅花道人,之江嘉兴人,元代著名画家、书法家、诗人。他擅画山水、梅花、竹石,与黄公望、倪瓒、王蒙合称“元四家”。
在“元四家”之中,吴镇算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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