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已经下意识的看向储粮的仓房,这百户官厅修造时就有武械库和粮仓,诺大的三开间仓房能储十几二十万斤粮,一百二十斤一袋的粮袋放个几百袋不成问题,现在这库中却是空空如也,原本的二十多石粮是散放在粮囤之中,现在已经发放和吃空了七成以上,只剩下寥寥的两成不到。
这点粮也就够坚持两三天功夫,若再训练发粮和供给做活的工匠旗军,怕是明天就直接见底了。
现在百户内的气氛和大伙的心气都上来了,突然断粮意味着前功尽弃,就算引水成功,盐池能出盐,大伙还熬的到那时候吗?
“入他娘的杨世达。”韩森红着眼骂道:“这是要给咱们釜底抽薪啊,买不了粮咱们就要断顿了。”
“咱百户里怕是有内鬼。”徐文焕咬牙道:“这一次元金和世发特意绕道去盐城,多跑百来里路还是叫他们给兜住了。”
高存诚沉声道:“这事不光是买不了粮,咱们出盐得去淮安,山阳县,要么去灌南县,东阳县,或是盐城县去卖,只要杨巨达盯着咱们,去哪里卖都能叫他给兜着。这一次元金和世发怕是要遭大罪了,下一次谁去,咱们整个百户的旗军余丁都去,地谁种,盐池谁看,千日防贼,不如一日做贼,咱们在明,他们在暗……”
闵元启很奇怪自己的反应,象是站在云端里看热闹的神明,凡间闹的再乱仿佛也不关自己的事,其实这算是一种熔断反应……别的旗军忧心的是今天的四升粮能不能领,或是此前的希望破灭,不过他们的损失不是太大,了不起还回到此前的日子,而闵元启投入的太多,他的希望太重,简直是经不起破灭的打击。
在这一瞬间,闵元启的大脑也是停滞了,甚至下意识的不去仔细的想后果有多严重,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无关,甚至有一种疏离的淡漠之感……这种反应很多普通人都会有,闵元启也不例外。
“闵家大兄。”闵元启呆滞之时,王家二丫终于忍不住对他直接道:“听跑回来的人报信说,杨世达的人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便是打人抓人,将我父亲和咱们百户的粮车都抢走了,现在我兄长已经去淮安府报官,我兄长觉得报官有用,小女子却感觉报官无用,怕是府城有什么官员答应查察此事,我父亲和你百户里的人都是凶多吉少。况且耽搁时间久了,你我两个百户都要断粮。现在那些盐丁已经回过味道,不光是在淮河上巡查,灌河和里下河一带都有他们的人,咱们总不能就这么被他们给困死?”
眼前这少女从容冷静的态度,还有分析事情时的条理分明,仿佛是有人在闵元启的大脑中拨动了一下,洪水开闸泄出,原本封闭的情感,理智,判断,还有情绪都回到了脑海之中。
闵元启猛然一下,气的浑身发抖!
他是来自后世的人,拥有大明人的记忆,也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但很明显,闵元启还不太理解和明白这时代人的思维方式和做事的风格。
杨世达的事,闵元启做了也就做了,也做好了将来在淮河上再打一架的准备。甚至准备了迎击对方打上门来,毕竟每天四斗粮的训练为的是什么,就是一支关键时能顶上来的心腹武力!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行事毫无底线,报复心理也特别强,闵元金和梁世发奉命绕道买粮,仍然是中了杨世达一伙人的埋伏,可见对方是蓄谋已久了。
“欺人太甚。”闵元启眼中有明显的杀意,他两拳捏了捏,拳头爆出一阵响声,稍许冷静下之后,闵元启对眼前的少女道:“王百户是受了无妄之灾,我估计杨世达一伙人也没有敢杀官造反的胆量。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叫他们这一伙盐狗子折辱了,此事因我第三百户而起,我会设法解决。”
“有闵大兄这一句话,我便放心的多了。”王二妹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多出一个字,躬身一福之后,转头便是走了。
“嘿,这丫头!”韩森瞪大了眼,看着这王家姑娘穿过人群,从小道穿行向西而行,很快便出了村子,向着第四百户方向而去。
“王百户有点温吞性子,他那大儿子立都有些讲究,以前各人虽然瘦,身上还是有堆积的赘肉,现在赘肉消失,胳膊和胸前的肌肉越发鼓起来,明显是要比普通人壮实精干的多。
特别是目光,由于每天对练时都是认真厮杀对打,各人的搏斗技巧和意志都上来了一大截,毕竟此前虽然是旗军,这些人一年也没打过一场架,现在却是一天打十次八次,每次不流点血,带点伤回家就感觉浑身不得劲。
这样的训练方式当然野蛮凶残,但闵元启和旗军们都坚持了下来,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提升旗军们的狠劲和潜藏的凶性,一个人在成为军人之前可以老实孱弱,但当了军人就得有股凶性,敢于杀人的凶性,军纪是军纪,凶性是凶性,如果没有杀性,不够凶残,怎么能将长枪的枪尖刺进人的腹部,再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肠子从破损的腹腔流出来?怎么能一刀把人的脑袋砍下来,一秒钟前那人还在说话,下一秒脑袋就飞出去了,只剩下蠕动的血肉和冒出的空洞洞的脖腔?
不凶残狠辣,能做这样的事吗?
眼前这一伙旗军,凶性已经初步的训练出来,这和在灌南码头与杨世达一伙遭遇时是完全不同了。
正是那句话,一头绵羊能把一群狮子带成一群羊,而一头狮子,能把一群绵羊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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