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欢呼声中韩森含笑起身,带着闵元忠几人撑着长杆,将船轻轻靠在岸边。
这事旗军们最为拿手在行,往返万里长途就是撑船拉纤,这些活已经象烙痕一样烙在骨子里头了。
操船,煎盐,种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比的辛苦,完全看不到前方的希望,这一次的拼搏之后,很多人的心气都起来了,最少在相当长时间内不会有人敢为难这些卫所旗军,而且虽然缴获相当有限好歹也是能买几百石粮,最少在两三个月之内人们不必再担心无粮可吃,不会再饿肚子。
况且天气渐渐和暖,挑野菜,打鱼,这些活计都能弥补吃食的不足,好日子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正向大伙儿热情的招手。
靠近码头的时候,眼尖的人已经看到岸边黑压压站了一地的人,看到旗军们全须全尾的回来,大船一靠岸,岸边已经响起了一地念佛的声音。
这个年头的人们其实不擅长表达情感。是的,苦难早就磨光了他们的原本的那点性情,可能孩童时还会有人哭闹,跳跃,顽皮笑闹,但就算小孩子长到了六七岁大之后,生活的重担和苦难就会一点点的压到他们头上了。
把不多的饭食让给起了身子,看着眼前情形,对众旗军道:“我大明现在世道大乱,不光是地方青皮游手,外来客兵,流寇,土匪,海寇,再老实的人迟早也有可能遭遇,若想每次都安然回家,能见得自家亲人,又想亲人平安,为男子的,便要勤学武艺,苦练刀枪阵列,保得自身,方能保得家人。咱们的盐池已经蓄水晒盐,日后有了好收成,谁不眼红惦记?这盐我又不会独吞,卖盐买粮出力的人均是有份,若想保住富贵,保住平安,还是需得牢牢握住手中刀枪,敢拼敢杀,不论何人来犯,均以刀枪来应他!今日这话,望诸君谨记……按小队列队,下船吧!”
“听大人令。”韩森抱拳一礼,说道:“此后整个百户均要跟随大人勤学苦练,哪个敢不来,哪个敢偷懒,我韩某第一个放不过他。”“我等均听大人的。”
“大人说的是,小人绝不敢懈怠!”
众多旗军答话时虽然七嘴八舌相当混乱,但语气均是沉稳有力,透露着大伙的意志与决心。如果说在此之前众人训练只是图每天的那四升粮,从今日开始,一切又均有所不同。
昨晚的一战,算是给旗军们上了生动的一课,打开了崭新的新世界,从此之后,众人的胸襟格局又会大有不同,最少,对闵元启的信赖与尊敬,在这一刻起尽显无余。
王三益一直也是眯着眼坐在船头,这位年过五旬的百户精力衰退,被绑缚关押的这两天虽未被殴打也是吃了不小苦楚,整夜坐船也是件苦事,王三益的困顿萎靡自是不足为怪。
但外人根本不知道王三益平静的表面之下,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眼前的这后生闵元启是王三益这几十年来见过最为奇特的武官,将自己储粮拿出来练兵,拿自己的银子建盐池,敢拼敢杀,杀人放火,对很多生性莽撞或残暴的武官来说并不出奇,但一边杀人放火,一边以盐池之利分润所有人,激起所有人同保利益,保家小的同仇敌忾之心,这便是相当的不一般,不平凡了。
这样的人,王三益这几十年是未见过。
卫所武官,有的贪财,有的好色,有的不喜欢劳烦,喜欢安逸,有的喜田亩,有的爱宅邸,有的擅长钻营,有的能吃辛苦,北上南下的操劳漕运之事。这几十年间,三四品到五六品的武官王三益见的多了,各有其长,也各有其短。
但如闵元启这样,此前籍籍无名,毫无特色,最多算是有一身家传武学的青年莽夫,风评甚至是浮滑浪荡的人,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能转变这么大?
论果决,人被扣到闵元启杀过去,拢共就是两天不到的时间。
论狠辣,杀人烧房,一个不留,这份狠辣心田王三益自问便是办不到。
论智略,从盐池到说服淮安府城的朱少东主,再提前训练旗军以备非常,这份精明谨慎,料事在先的谋划,王三益已经五十多岁,自问相比闵元启这份精细谨慎也是差远了!
再有分粮给军户和匠户,给训练的旗军,待人厚道,而且言出必信,这份厚道和诚信,也是常人远不能及……
王三益砸吧了一下嘴,扭头瞟了闵元启一眼,难道是自己错了,昨晚一时昏了头,眼前这后生,将来不但不会惹祸上身,反而非池中之物?
……
旗军们在漕船上便是按小队摆开,待船停稳后,由闵元忠,高存诚,杨志晋三人在最前,然后沈亮,谢祥,徐文焕,郭尚义在后,接下来是闵元启,再下来是长枪手和短枪手,镗把手和火兵们。
轻伤员们也是摆开站在火兵之后,只有两个伤势较重的被火兵和镗把手们搀扶着。
众人排成整齐的队列,陆续从跳板走下来。
大片的人群足有四五百人,大约这个百户庄留在庄里没出去,或是能起来的人都到了河岸边上等候,几十个壮年汉子和试百户加另一位总旗,这是整个百户里的精华力量,一旦出现什么不好的结果,这个百户村落大约好几十年都翻不过身来……
原本人们都在念佛还神,待看到旗军们整齐划一的从船上下来时,原本有些沸腾的场面又顿时安静下来了。
拿着刀牌的刀牌手,队官,百户官,长枪手,短枪手,镗把手,披甲的走在前头,未披甲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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