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李可诚斜着眼骂道:“一点眼力也没有吗,没看到我和闵千户在说正事?”
“是小人不对……”攒典呵着腰,还是接着道:“是昨天半夜时灌南县那边出了大事,一大早淮安府和灌南县都出了牌票,叫各地严防死守小心贼盗……咱们这边也接到了,不是从河上来,是以快马传递!”
现在过了午时不久,也就是下午三四钟点的光景,从昨夜出事到早上出票,事情自然是不小,不过地方的贼盗案子向来不和卫所相关,最多是卫所协同,就算卫所旗军参与其中犯案也不归地方上管,在淮安府城的卫镇抚司,还有都司一级的断事司都是管理内部旗军不法情事,若旗军逃亡多次,或为贼盗,或杀戮百姓或有违军法,百户一级的武官就有权力处死旗军。但很少有百户会这么做,甚至千户都不会动用这个权力,一般都是交给卫所的镇抚司去处理,普通的武官早就不使刑杀之刑,更不会对地方的治乱匪盗案子上心,虽然从名义上来说,卫所军人驻守就有防御外敌,辑拿匪盗的职掌。
“这事关我们何事?”李可诚道:“有匪盗案子向来是三班衙役和地方缙绅的事,就算要剿贼也是请营兵,你他娘的是不是响午嗑多了黄汤,没事来找骂?”
攒典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高大俊秀,面容白皙,这些吏职都是世袭,上辈人当攒典,下辈子还是个小吏。卫所的吏职可不能和县衙州府的经制吏相比,那些吏职能确保祖祖辈辈吃香的喝辣的,这些卫所军吏却是世代贫寒,只不过能将就着温饱,如果上官喜欢,能给点有油水的差事,要是不喜欢,就什么好处也捞不着,只能凭着每月四斗粮过活。这粮多半还不会发足,或是重量不足,或是掺点砂砾石子,或是干脆把霉变的坏粮掺在好粮食里,想要温饱还得想办法做些职份外的杂事……眼前这小吏穿着浆洗的发白的蓝色圆领吏袍,头顶是戴着翅膀上折的软脚幞头,这是吏员的吏巾。这小吏家里向来是和闵家亲近,所以李可诚没事就找由头刁难,此时此刻这小吏冒着挨骂甚至鞭打的风险,当然是因为他带来的消息太过于重要了……
“是水关出了事。”攒典一字一顿的道:“昨夜格里有人夜袭了水关,四周的人都听到了厮杀喝骂声,没有人敢过去看。后来大火烧起来,烧了半夜,天不亮时四周的人驾小船过去看,整个水关都烧成了白地,四周十来里地都能闻着焦尸味道……出了这样大案子,灌南县不敢怠慢,知县亲自坐轿带衙役仵作来看,然后急着禀淮安府,府里一听说也不敢怠慢,先派推官带衙差来查,午前便在水关附近出票,严令沿河诸里坊小心提防盗贼再生事,也令沿河卫所百户小心戒备,若遇贼盗可就近辑查拿捕……”
攒典说着便是将推官出的票递过去,然后仰着脸退了下来。
李可诚早就瞪大了眼,几次下意识的想打断这攒典的话,但他已经吓的浑身冰冷,甚至身体在发抖,他下意识的呐呐说了几句话,但连自己都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等攒典快退出去的时候,李可诚才稍微回过神来,叫着人道:“诸闻,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牌票都在大人手上,小的怎么敢胡说八道。”
“杨世达和关二都死了吗?”
“据淮安府推官李大人派的人说,河房里全是尸首,刀砍斧斫枪刺不一而足,关二的尸体就在门边,辨认出来了,堂房里还有几十具尸首,都烧焦了没法辨认,后来把昨夜回家睡的青皮召过来,众人异口同声都说当时杨世达和关二都在河房正堂喝酒。关二死了,杨世达不可能置身事外逃出生天……”
李可诚的脸变的比纸还要白几分,好在眼前有一张椅子,这位千户官跌坐在椅上,半响不得言语。
其实不光是他,副千户和赵世禄,李国鼎等人亦是一脸吃惊,各人都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奇诡又可怖的变化!
李国鼎今天到千户所来,无非就是想来打听一下实信,看看李可诚和闵乾德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李国鼎和王三益的百户相邻,两人交情也着实不差,此前往第三百户看盐池两人都是相约一同前往,王三益出了事,除了自家儿女之外,最挂心的怕就是李国鼎了。
虽说众人俱不大相信杨世达敢悍然杀官,但现在淮安府到各州县都乱的厉害,正常的社会秩序都处于崩坏边缘,客兵扰乱地方,根本不理会治安的事情,若杨世达真的杀了王三益,悲观点看可能真的无人理会,死了也是白死!
谁料风云突变,王三益等人还没有消息,杨世达一伙却是叫人给剿了,这真是从何说起?
众人楞征了一会儿,赵世禄才小声道:“会不会是杨世达一伙惹怒了哪一伙客兵,叫山东兵给剿了?”
“大人,”闵元直小声道:“传言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闵乾德看看众人,说道:“水关那边杨世达一伙都被人杀了,关二的尸首可辨,杨世达那厮烧焦了,整个水关河房,都烧成了白地。”
“谢天谢地。”闵元直脸上显露出潮红之色,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稳重些!”闵乾德瞪眼看了儿子一眼,说道:“在外头切莫如此,这事是天谴罚罪,是杨世达一伙该当的,和咱们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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