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烟熏火燎的,其实条件不是很好,哪怕是露天的院子,那烟气也是一阵一阵地从屋里冒出来。谢慕林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头,怪憋闷的。
还好这是在白天进行的仪式,若是在晚上,还要再加上蜡烛的烟火和气味,那滋味就更别提了。
兄弟们都在别处行礼,谢慕林主要是混在女眷堆中,还顺便结合闺学里教导过的各种礼仪规范,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加深了一下记忆。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她心里也就有数了。
回到族里几个月,谢慕林早在闺学里与各房的小姐妹——也包括几位年轻的小姑姑和几位年纪大些的小侄女——混得熟了。虽然旁听女性长辈们说家常也挺有意思,但听女孩子们说八卦,更加有趣。
谢慕林听着别房的小姐妹们叽叽喳喳地说起除夕夜大祭时的“可怕”情形,心里就不由得发毛。不过她们也给她与谢映芬面授机宜,告诉她如何应对这种种“困境”了,从除夕夜祭时绑在膝盖上的棉垫、挡风的皮裙,妇人们额间可用来挡风的宽幅厚抹额,到清明大祭时悄悄藏在袖袋里沾了姜汁的小手帕,以及端午祭祀时用来驱蚊消暑的药草香囊薄荷丸子……各种小窍门小手段,应有尽有。
谢映芬听得目瞪口呆,谢慕林则要淡定得多了,但心里也有几分惊喜。
既然族里人人都私下这么干,那她将来参加族里的大型仪式时,也不用太过实诚啦。
祭祀进行到尾声,谢慕林跟着姐妹们一道在祠堂院子里,向正堂中的祖宗牌位磕了头,敬了香,再敬了酒,便退到一旁,看着辈份比她们还小的人重复这一动作。等所有人都磕过头,仪式也就结束了。
宗房谢泽山大老太爷出面训了话,他的长子谢珙负责传话、扩声,然后各家退到祠堂外院,齐齐围坐着吃了顿简单的午餐,把上供的白水煮猪肉分了吃掉,便各自散去了。
谢慕林拿没什么味道的白水煮肉送了半碗饭下肚,其实有些勉强。还好宗房的谢英莲大堂姐非常有经验,私底下偷渡了一小瓶酱料过来,让同席的十一位小姐妹分了,大家才算是顺利吃完了这顿饭。
等回到自个儿家,不等谢慕林开口,谢徽之就先嚷嚷着说:“快叫厨房煮几碗面来,要多多地放些味道重一些的肉菜,我压根儿就没吃饱!”
其他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谨之点头说:“是该多做些面食点心来垫垫肚子,下午还有不少事要忙呢。光凭方才在祠堂吃的那顿饭,只怕我们都撑不住。”
文氏笑道:“早就叫厨房的人备好汤面小菜了,吩咐一声就能做好送上来。你们先回自己院子里洗手洗脸吧,等回来就有得吃了。”她虽然对祠堂里举行的种种仪式不太了解,却是见识过谢泽湖、谢老太太和谢璞一家去祠堂吃完全族聚餐回来后的模样的,怎会不事先做好准备?
众人听了都大喜。谢映芬闻了闻两只袖子的气味,嫌弃地说:“我还要把衣裳给换了,一股子香灰味,太熏人了,闻着它哪里还有什么吃饭的胃口?”
文氏慈爱地点头:“去吧,梳洗一下也无妨。我还让厨房的人准备了蟹肉包子,你和涵之最爱吃这个是不是?”
谢映芬与谢涵之顿时双眼发亮。他们小姐弟俩确实挺喜欢吃蟹的,可从前还在金陵的时候,一来生母不在身边,二来身为不受重视的庶子庶女,真有什么好东西也难落到他们手上。也就是每年秋季到了吃蟹的时节,曹氏母子几个吃不完的蟹,还有机会落到身边侍候的大丫头、管事婆子或他们姐弟俩手里,一年里能吃个一回就算不错了。没想到如今换了文氏做嫡母,他们竟然还能得到厨房专门为他们准备蟹肉包子的待遇,实在惊喜。
谢映芬和谢涵之再次感受到了,有个慈爱的长辈愿意关心他们,是多么的美好,想吃什么也会特地为他们准备。要知道几位哥哥姐姐们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小姐弟俩欢欢喜喜地围着文氏道谢,顺便说了许多好话撒了个娇。还是谢慕林催他们回房梳洗换衣,他们才闭上了嘴,脸红红地跑了。
文氏看着几个孩子脚步轻快,带着欢声笑语各自散去,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谢慕林兄弟姐妹几个重新梳洗过,换了家常衣裳,便又聚集到正院里来,吃这半顿简单的午饭了。厨房送过来的东西都比较简单,不外乎汤面、小菜和几样点心。但孩子们都吃得很香,只觉得比祠堂里吃的美味一百倍。
等吃过午饭,文氏便吩咐了:“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先回房间去歇息一阵。下午还有许多事要忙的。我们三房这边要祭拜先人,我还得带着谨之与真姐儿去二房那边给二老太爷磕头。晚上大宴就更不可轻忽了。我会盯着厨房,显之带着弟弟妹妹们去花厅为大宴做准备。谨之与真姐儿则过去二房帮忙。到了晚饭的时候,我会在这边先主持开席,完了得带着谨之、真姐儿去二房陪二老太太用餐。显之就留在家里带着弟弟妹妹们吃晚饭。记得约束他们,不许多喝酒!尤其是徽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琴姨娘请教。”
谢显之连忙起身,恭敬地应下了。谢徽之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赔笑道:“太太放心,我哪儿会这么不懂事呀?就算要喝酒,也不用非得在今天晚上喝。”
文氏嗔了他一眼:“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该喝太多酒。你才几岁呢?!”
谢徽之嘻嘻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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