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显之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信,拿袖角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意。
虽然早知道外祖母病得不轻,但知道她这回真的要不行了,他心里还是难过的。哪怕外祖母曾经对他们兄妹冷漠无情,他也还记得过去那些深受宠爱的时光。那时候,他与大妹妹谢映慧是真的很幸福,哪怕这份幸福是虚假的,由曹家人的谎言堆积而成。
谢谨之低声安慰他:“大哥别太难过了。京中名医无数,承恩侯府又位高权重,宫中还有皇后在,什么样的大夫请不来呢?曹家人不会愿意看到承恩公夫人病重下去的,定会竭尽全力为她老人家医治。”
谢显之苦笑了下:“这点我倒不怀疑。为了宫中的皇后与太子,为了曹家人自己的利益,他们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外祖母多活几年的。可人力有穷尽之时,外祖母病了这么久,又遭子丧女离之痛,恐怕撑不了多久。只是关心她的亲人,心里难免会伤心罢了。”
谢慕林拿过信纸看了几眼:“曹家人怀疑她在故意求死,好报复害死她亲生儿子的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显之摇头:“不可能的,外祖母还有亲生女儿在,又有孙儿孙女,不会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法子去报复。她总要顾及其他亲骨肉的前程与安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没有皇后与太子,没有曹家,她的亲骨肉就别想继续过好日子。”他顿了一顿,“如果她老人家的血脉只剩下我与大妹妹,她可能会有那种念头,但如今……不会。”
谢慕林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承恩侯夫妻和曹皇后可能是枉作了小人,误会了承恩公夫人这场病的原因了。如果承恩公夫人真是故意为之,还有可以回转的余地。但如果她是真的病得重了,那无论有没有人质,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谢徽之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谢谨之也马上反应过来:“大妹妹必须离曹家人远些才好,否则天知道承恩侯夫妇会不会把她也当成人质对待了?!”
谢显之这才醒过神来,顿时慌了:“这……这……这如何是好?!”三妹病重,大妹不能离京,又放不下外祖母,方才滞留京中。真等到明年开春后天气回暖,谢映容病愈,谢映慧方才回老家的话,只怕就来不及了!
承恩公夫人那时候很可能已经撑不下去了。而平南伯府明摆着薄情不孝,不肯放曹文衡与曹文凤过府侍疾,曹淑卿远在陕西,不一定能回来。万一承恩侯府实在找不到别人,将就着拿谢映慧做了人质,她岂不是很危险?!曹皇后与承恩侯连亲兄弟都能下毒手,又岂会怜惜一个姓谢的外甥女儿?
谢显之急得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转圈。
文氏听得心惊胆战,咬牙说:“还是派人去把两个孩子都接回来吧!能走运河就走运河,不能走运河……走陆路也行!如今天气还算晴朗,叫她们坐马车,走得慢些,多花点时间也无妨的。最好再雇一位大夫随行,就算路上有什么不好,也随时有人医治。等她们到家了,我立刻去请杜老爷子来给容姐儿看诊!”
他们就只能做那么多了,如果谢映容真的撑不下来,那也是她的命……
文氏动了动嘴皮子,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她再心软,也分得清事情轻重。与不听话、爱自作主张又自作孽的谢映容相比,眼下还是越发懂事稳重的谢映慧更重要些。如果谢璞在北平知道实情后,怪罪下来,就由她来承担这个责任好了。
谢显之又惊又喜,他隐隐察觉到了,文氏做出这个决定,冒了什么样的风险。但她是在为谢映慧的安危着想,他心里怎能不感激?
谢显之立刻朝着文氏,大礼拜了下去。文氏忙将他搀住:“自家人就不必讲究这些俗礼了。若真要在冬天把人接回来,该派什么人去,带些什么东西,沿路在何处打尖儿,该如何打点,要准备的事情还多着呢!当日老太太南下,一路上受了无数的苦,到家后也大病了一场,几乎把性命都折腾进去。如今容姐儿病得不轻,慧姐儿也生得娇弱,路上再颠簸些,就要受大罪了,必须得谨慎些才行!”
谢显之郑重点头:“母亲放心,我们兄弟必定会安排妥当的!”
文氏叹了口气:“回头我找珍珠与何妈妈打听一下,南下回乡的陆路,她们走过一遭,想必更清楚沿途的情形。当日老太太是赶路赶得急了,如今若是能避开那些遭罪的路段,自然是避开些的好。”
她与谢显之约定了什么时候碰头,再议详情,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谢慕林与谢谨之对望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坦白说,谢映容病得是轻是重,他们都不是很关心,就算原本曾经有过些手足情谊,这大半年下来,也早被她折腾得不剩什么了。可谢映容如果真的因为赶路太辛苦,病情加重而死,文氏就要在谢璞面前担干系了。为了避免文氏受到猜忌和非议,他们兄妹恐怕很有必要事先做点准备工作才行。
最起码,先在族里放出谢映容病重的风声。一旦她在路上有个好歹,族人也会觉得是她不走运,而不会觉得这跟文氏有什么关系。若是时间允许,他们还得往北平写封信,提一提谢映容病重的原因,在谢璞那里先打个预防针。
谢慕林心里盘算清楚,又扫视了手中的信纸几眼。
谢映慧的家书写到平南伯府一行,已经将近尾声了。这同样是一封前后用了几天时间写成的信,笔迹、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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