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琴神色苍白地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耳房。
贴身丫头银杏体贴地侍候她换下遮挡风雪的毛皮斗篷,她都有些不耐烦,挥挥手示意银杏出去,别来打扰自己。
银杏温顺听话地退到屋角,开始烧炉子煮热水,为女主人准备洗脚水,并没有出屋子,还时不时暗暗留意着宛琴的动静,后者都没在意,只顾着陷入沉思。
宛琴回想起方才吃完晚饭,在回来的路上,于游廊拐角处偷听到二姑娘谢慕林与大姑娘谢映慧之间的对话。二姑娘约摸是从老爷谢璞或太太文氏处打听到了京城那边关于曹家的消息,特地悄悄告诉感情不错的大姑娘知道。谢映慧虽然是曹家外孙,心里还惦记着生母曹淑卿,但对于曹家陷入麻烦的消息,却并不是很紧张。她心里似乎也觉得,曹家恶贯满盈,也该受到报应了,只是被报应的不是当家的大舅舅承恩侯,却是一向还算和气的二舅舅曹二爷,她心里有些不服气罢了。
曹二爷虽然一向紧跟着长房与曹皇后,对后母所生的儿女不大亲近,但态度也不算特别恶劣——他本就是庶出,在继室所生的嫡出儿女面前也耍不了威风,一向都是客客气气地,不敢叫继母抓住了把柄。而谢显之、谢映慧这两个明显是被算计了财产的谢璞与曹家女所生的孩子,曹二爷就更没有针对的必要了。因此,谢映慧从前对这位二舅还挺有好感。再加上他的女儿曹文莺也是个温柔敦厚的姑娘,对弟妹、堂表弟妹们一向温柔,谢映慧对曹家二房自然就更没什么怨气了。
身为长房的承恩侯一家都能对谢家人端起亲和的虚架子,更何况是二房?谢映慧因为外祖母之死恨上曹家人时,也只盯紧了承恩侯这一家,并不会迁怒于那些依附长房的庶支旁系,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是做主的那一个,仅仅是附庸而已。
这回曹二爷出事,谢映慧只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曹家冷心薄情的作派:“从前承恩侯总说曹二爷是他最信任最器重的亲兄弟,结果一旦出事,他就把兄弟推出去做替罪羊了。河工案又与曹二爷有什么相干?那难道不是王家与程家搞出来的么?再不济,承恩侯夫人不是也有娘家亲眷在河道任职?承恩侯若想找人顶罪,哪里找不得?非要坑了自己的亲兄弟,这就是他嘴里最深厚的手足情了!”
嘲讽完后,她又有些伤心:“我母亲还觉得自己可以依附承恩侯府生活呢。可承恩侯待曹二爷尚且绝情至此,我母亲又算是他的什么人呢?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她有大把嫁妆,手下又有奴仆无数,房屋田庄样样不缺,自己过日子不行么?!”
宛琴没有细听谢映慧后来的话了,她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为刚听到的大消息而震憾着。
曹家竟然会出事?连曹二爷都入狱了!以承恩侯对这位兄弟的重视,若不是情势实在严重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他是不可能选择牺牲这个兄弟的,因为后者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可他还是这么做了,曹二爷也……看起来似乎同意了牺牲自己,难不成曹家真的四面楚歌了么?!
林家到底告发了曹家什么罪?他们都掌握了些什么要命的证据?!
宛琴对曹家在朝中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但光是长年听到曹林两家互相明争暗斗的传闻,她也知道这两家定然都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迹,是不能轻易暴露出来的。别的不提,当年曹家三房算计陷害谢璞,长房跟着喝汤占好处,这就绝不是能摆到台面上来讲的。谢璞只是运气好,又有大人物愿意关照撑腰,所以顺利逃过去了。那些没有逃过的身家丰厚之人呢?宛琴毕竟跟着谢璞在外任上混了十来年,绝对不是天真烂漫以为自个儿主家是什么忠臣良将的小姑娘。她很清楚,曹家权势滔天,但同时也有许多黑历史,是不能让人发现的!
莫非林家这回真的身陷绝境,所以为了拼命一搏,就不管不顾地将多年宿敌给卖了?
曹家若真的出了事,曹皇后与太子一定会救他们吧?曹家的体面与权势是否会受到影响呢?
宛琴拿不准,想到自己还没让曹家帮忙为一双儿女寻求体面的亲事呢,自己的父亲与后母弟妹甚至还在承恩侯府为仆,她就忍不住焦虑起来。
前者倒罢了,虽然事情不成会很可惜,可到底不会伤及自身性命,后者却难说得很——万一曹家真的倒了台,家中仆役俱被官卖,她远在北平城,哪里救得及?!
宛琴想起了应该还在京中的弟弟叶金荣,连忙唤银杏:“你可知道,咱们家名下商行的商船,下一次回京的船是哪一天开出?!”
银杏顿了一顿:“姨娘,今年年下最后一趟船已经开出去了。您忘了?先前太太还跟二姑娘说,要给随船南下的伙计提前发过年的津贴,说是今年冷得比往年早,若船再不走,过些日子运河封冻,就没法走了。”
宛琴暗暗扼腕,又问:“那走陆路呢?还有人走陆路送急信的吧?!”
银杏看着她道:“姨娘是有什么急信需得送回南边么?可是给叶家舅爷的?”
宛琴拍桌子道:“我问你,你答就是了,问这么多做什么?!”她惊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忙整理了一下表情,“我有些担心我爹的老病,在冬天里最容易犯了,因此想要给我弟弟去信,提醒他多照看着些。若是商行的船已经出发了,不知道这北平城里,可还有哪家车行、船行能帮着送信的?”
银杏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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