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少彧啧啧的,看着呈上的几卷公文,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毋要看这寥廖数卷公文,却是当阳阖县上下,兵、户、刑、礼、吏、工六类六房之事。
而且,这每一卷公文,皆是众生愿力凝聚,洋洋洒洒数十万字,一字藏一生灵念,大有须弥内外之神妙。
神道高渺不可测之,荀少彧徐徐摊开公文卷帛,恍惚有一丝丝呢喃,在耳畔边缘碰撞。
毋需观看卷帛,只要静心聆听一二,也能知其中五分真意。
看着卷帛中金华烁烁,字似游龙盘凤,甚至带着一股股扑鼻异香的金墨,荀少彧面中笑意愈发明显。
荀少彧轻声开口,道:“你们,都很不错啊!”
其神情似和风细雨一般,内中却恍若雷霆怒吼,让公堂内外僚属,无一人敢小觑半分。
正七品之位,在阳世可为百里侯,抄家灭门动辄一念,生杀权柄深握。
而七品位在神道,亦为称尊一方,沐养着一地生灵游魂,开辟神道法域,是实打实的小诸侯之流。便是一般正六品神祗,居于七品城隍之上,也只能压制一下,而不能伤其根本。
到了这般境界,可谓是天高任吾游。除非是正五品府城隍,这等的神道中坚,否则一地县城隍,当真是一方坐地猛虎了。
“承蒙大老爷夸赞,”
这些僚属们,见得荀少彧周身云气,絮绕间纷纷涌动,化为一轮赤红大日之象,面上强自欢笑着。
“……”
荀少彧笑了笑,沉吟了一会儿,道:“你们却实都明理,要不老爷我也会很为难的!毕竟诺大的当阳,还需要你们这些地祗梳理阴阳。”
俗语有官大一级压死人之说,但神大一级的,却着实能让无数人都喘不过气来。
大堂内的各司判官,诸多土地神们,都是面如土色。极个别的地祗,不由神情愈发的谦卑。
寥寥几语,给予堂中诸神的压力,就是李判官这般人物,也不得不低头暂避锋芒。
只因,此时此刻的荀少彧,眸间一片赤红,举止威仪气度,愈发深邃深沉,只是皱眉、垂目这些微小表情,都能让他们噤若寒蝉。
县城隍归位日久,荀少彧的神态气度,也随之愈发的深沉如斯。涌涌云气,丝丝纯白褪去,化为缕缕厚重纯红之色。
阅览着当阳一县,山川地理、阴文阳物众志,荀少彧的神情逐渐深幽。
执掌一方百里县,呼喝可断千百鬼神生死,这般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畅快,就连荀少彧这等心性,也要稍稍沉迷几分。
何况这当阳县,以往的那一些既得利益者。又怎会因着荀少彧,区区正七品的威慑,而轻易放手到手的好处。
荀少彧今时能压制众僚一时,却未必压得他们一世。
那位正四品大神虽然赏识他,但荀少彧自诩日后前程,亦未必一片坦途。
只能是暂且威慑一二,让这些官邸的老油子,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毕竟,荀少彧的城隍位稳,就是下方沸反盈盈,他都能只手压下去。
只是……
“六司、七乡、二十三村,”
荀少彧面色莫测,一一念叨着:“本神记得,一地城隍执一域阴阳事,梳理阴阳干系,可言山神、水神、阴神之事。”
“如今,当阳山神可在?”
山神虽不在四脉中,但其权柄也多有四脉痕迹。
固然神道四大神脉,天神、地祗、鬼神、水神各有所属,也各有其执司。但天神、地祗两脉底蕴深厚,份属上古一脉,时常染指其他三脉权柄,最为强势霸道不过。
而且,这当阳城隍为上县之一,麾下黎庶之众,也有着率山神、笞水神的一份职司。
因此,他问及山神一脉,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众僚属闻言,面上变换不定,都露出一抹难色,神情讳莫如深。
让荀少彧心知当阳的局势,不仅仅只是僚臣下属的纷纷扰扰,也有心怀叵测者的暗流汹汹。
“当阳山神一脉有三山最重,其中太阿山为天下名山,具有正五品位格,有着群山拱卫,地位非同一般呐。”李判官久居神位,对于当阳大、小事务,不说掌上观纹,也是能做到心中有数的。
更何况,对于心中怀大野望的李判官而言,类似太阿山一般的五品大神,更是要多加关注的。
正五品大神证就金身法体,当然是一座极为理想的靠山后台。
“嗯……原来是让太阿山神召去了么?”
荀少彧无喜无怒的眸光,落在李判官身上。
太阿山神可是与金华府城隍一般位格的存在,虽然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但金身大成的成就,是实打实、沉甸甸的。
牵扯到那一位大神,就连荀少彧也要深感棘手。
李判官垂头,沉声应着:“是的,”
荀少彧垂下眼睑,神态漠然中,分不清有多少心思沉淀。
这神道诸多法脉,其中触角复杂难辨,剪不断理还乱。便是一方的城隍神祗也不得自由,只得水波逐流,在此中挣扎、维系着平衡。
山神一系虽说,为鬼神、地祗两脉附庸,但其个中势力不可小觑。山神中的五岳帝君,可都有主宰一方鬼神、地祗的权柄。甚至五岳之首的东岳帝君,在阴世冥土中都占据着不轻的分量。
就是不论神道品阶,只是两者位格上的差距,就足以让他退让三分。
“江南大乱,水神一脉支持灾民大兴兵戈,水乡数州乱象难遏。明公迁吾为当阳城隍,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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