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傅白手腕一震,伞尖的骨灰被他抖落。他看向跌坐在地的子凝,问她。
子凝摇摇头,又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之前的一战,让她的身份暴露出来。她压根就不是什么阴嫁的新娘子。
“我之前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胆大。不过后来想想,这鬼哭城怪异多多,城中人或麻木或惊惧,只有你一人,平静淡定,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
傅白低下头,伸手抚上腰际的香囊。
“这里面装得也不是艾草,是一种能隐藏凡人气息的香草。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你不想让我被某个存在发现。”
子凝默默地注视着傅白,还是没有说话。
傅白走上前几步,调转绣像伞,用伞柄将子凝手腕的衣物挑开。
莹白的肌肤表面,覆盖了一块又一块不均匀的紫黑色斑点,仿佛被瘴气入体。
“这伤也是因为我吧。不是在这里,是在那个空城。我在昏迷之前,感觉到有什么人横在我前面,替我挡下了致命一击。那是你,对吗?”
子凝纤长的睫毛一颤,抬眼。
“鬼哭城埋藏着招魂幡,这并非一个传说,而是事实。招魂幡的器灵是一个看起来年轻柔弱的姑娘。她和城里的百姓一样起居生活,没有人发现,其实她是异类。”
被傅白点出事实之后,子凝反倒轻松许多。身体上的伤口已经不治而愈了。对于器灵来说,一般的刀剑枪伤很容易恢复,但高强的法术依然能够伤害到他们。
“唉,”子凝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笑的,“果然还是瞒不住你啊。”
她灵巧地从地上蹦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站在傅白面前。
“你刚刚说的都对,我就是招魂幡的器灵。”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鬼哭城内百姓的记忆,是因为你才会混乱的吧。”
“对也不对,”子凝伸手轻拍衣服表面,瞬间,那套火红的喜服就变成了一套玉白的襦裙,这是她习惯的打扮,“严格来说,鬼哭城内现在没有活人了,所有的人,早就在百年前那场大火中丧生。是因为我的存在,才能让他们用这种活死人的状态继续维持生活。”
正因为他们不是活人,所以他们的时间和凡界的不一样。也就是傅白之前看到的,那些城中的百姓在闲聊时,会反复地说起同一个话题。
而因为这座城本就该是一座死城,现在却突兀地停留在人间,所以整座城的时间也便错乱了。从外面进入到这里的人,慢慢地会被城内错乱的时间影响,也就出现了之前韩九那种,被同化的现象。
“为什么要让这座城复活?”傅白问。
子凝眨眨眼睛,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她走了几步,来到山洞前,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绵绵血雨。
“原因有很多,但主要是因为我自己守在这里,比较寂寞嘛。”
“你替谁守着这里?”
子凝伸出双手,去接外面滴落的雨。
她幽幽地道:“傅白,你忘了很多事。”
“我……”
子凝制止傅白,让他先不要打断自己。
“你先别说话,我来——”
但她的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中途截住,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被一把骨杖刺穿。
“唔。”
子凝猛地捂住嘴巴,鲜红的血液从手指的缝隙之间潺潺流出,仿佛没有尽头。她看见傅白立刻向她而来,但她伸手划了一道结界,阻止了傅白的脚步。
这结界是器灵用自身的生命力编织而成,若是傅白要解,最起码要花上半天的时间。
“别、别过来。”
子凝很清楚,有人正在强行闯入她的幻境中来。从乱葬岗到现在,包括那场血雨,都是子凝自己的手笔。她想营造一个和傅白独处的地方,哪怕只有一会儿就好。
刚刚那些轿夫突然折返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但她以为,自己的幻境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是她太天真了。
刺伤子凝的人,缓慢地挪动脚步,从山洞遮挡的地方走出来。他披着黑色的破旧斗篷,露出斗篷之外的四肢如枯骨。他用力抽出骨杖,失去支撑的子凝颓然倒地,大口大口地吸气。
这个人,傅白见过,在李家的祖庙。
当时他有攻击的意图,但不知为何半路中止,现在又出现在傅白的面前,还刺伤了招魂幡的器灵。
傅白微微抿起嘴唇。
说实在的,子凝也好,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也罢,都让傅白感到些许的不快。他厌恶被人安排和操纵的感觉,不管对方到底是为他好还是要他命。
绣像伞感知到傅白的怏怒,发出不安的嗡鸣。尽管隔着一层结界,子凝也感受到了这股情绪,无奈地苦笑一下。那个黑袍人同样被其影响,但被宽大的兜帽遮盖,看不清他的表情。
黑袍人骨杖敲击地面,紫黑色的龙息迅速撞击了一下结界。结界被撞得一颤,但是没碎。黑袍人似乎抬了下头,然后又转脸看向旁边的子凝。
“你现在杀了我也没用,”子凝淡淡地道,“结界已成,你是破不了的。”
黑袍人快速地说了一串话,看起来有些恼火。对面的傅白听不太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他伸手贴在结界之上,貌似打算强行破开它。
猜到了傅白的意图,子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启动了法阵。
在傅白的双脚周边,出现一圈淡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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