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眺望远方的紫藤林,低头陷入沉思,如画的眉眼染上惆怅。虞苏不知晓自己的惆怅,尽为虞戍北所睹,也为他怜惜。虞戍北抬手缓缓贴向虞苏的脸庞,在即将碰触上时,虞苏诧然抬眼。虞戍北把手退缩回去,他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为自己适才的胆大而惊讶。
当年,少年虞苏独自站在宫城之外,淡雅而从容,那个身影,虞戍北还记得。帝昊也许因为得到而不珍惜,虞苏如此秀致,喜慕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就是这般只穿着寻常的素色长袍,系着一条藏蓝色的发带,清雅别致,看到那发带飘舞的模样,也让人心中一动。
自从这次游湖之后,虞苏再没怎么跟虞戍北往来,他感到不自在。
虞苏还是常到紫湖来,他来看紫藤花,整理白鹭沚的渔屋。虞苏很少去想,他和姒昊到此为止了,他不认为。他觉得等这春日过完,他可以去趟帝邑,亲自去看看他。他想看他身为帝邦君王,穿衮服戴冕冠的模样,那可是自己幼小时就梦见的。至于两人是否能在一起,都已是次要了。
白渔屋当初建得牢固,里里外外收拾一番,仍能住人,而且相当清幽。虞苏喜欢这里,划个船就能去紫藤林,姚屯,白林子。
有时,虞苏会到白渔屋住几天,身边带着一位奴仆。他在这里追忆往昔,也在这里书写帝邦复国的历史,他所写的史书里,到处都是姒昊的身影。
有时,虞苏很想他,想得不得了,会在紫藤林里游荡;有时虞苏又像忘了他,在虞城里和家人们欢聚,笑语盈盈。虞雨和邰东来得频繁,而且总是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家里顿时就热闹起来。
虞雨和邰东从不提姒昊,只有一次,虞母下厨蒸面果子,无意说到阿蒿以前喜欢吃这个。虞雨说:“阿母,我们以后不提他。”她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再不会有联系的人,她很为小弟抱不平。虞苏跟虞雨说等春日过去,会去帝邦一趟,虞雨不赞同,责怪姒昊:“小弟,把你们当初饮酒的双联壶砸了,以后另烧一件,让他好好后悔去。”
在虞雨看来,从帝邑抵达虞城不过两月路程,从他登基至今也快一年,如何不让人猜疑。
“你别瞎出主意。我看小弟亲自去趟帝邑也好,该讨个爵位,这是小弟应得。”邰东的话在理,以虞苏的功勋应该封爵。跟在姒昊身边打仗的将领都封了爵位,虞苏的功劳比他们大多了。
“赏赐不少财物,足够了。”虞苏不觉得姒昊亏欠他什么,两人你情我愿。再说都是对姒昊的无端猜测,一年不算久。
等待使得这个春日过得很慢,不过虞苏心情倒是平静。棠梨花开得茂盛,虞苏在家里带着小外甥玩耍,或者lu lu 大黑,烧点彩陶器。
有一天早上,一位不速之客来到虞苏家拜访,他是依齐辰。他来告诉虞苏,帝昊将在任方会诸侯,且他人已抵达任邑。虞苏听后很激动,他确实很想他,不过激动片刻,又冷静下来。依齐辰看他反应平淡,没有主动问帝昊的事,他只能主动说:“苏卿,帝昊一直没有正妃,不只没有正妃,也没有其他的妃子。”
虞苏只是点点头,他本该很高兴,但真得知道是这种情况,又担虑起来。
帝邦君王抵达东南方国,前来会四方诸侯,是一件大事。虞君也在受邀之中,他和虞戍北亲自前去。抵达帝邑,身为帝昊的盟友,复国有功,虞君获赠一件美璧。不只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大玉璧,虞君还得到一个殊荣,帝昊将亲临虞城,祭祀及谷神木。
在虞城的虞苏,并不知晓姒昊会来虞地。此时的他内心有些矛盾,即想去任方见他,又感到怯意。虞苏去了趟紫湖,他带上奴仆和大黑,穿过白林子,走到姚屯。他和姒昊曾经居住过的土屋早已倒塌得不成样子,土屋一侧的田地被杂草吞没,倒是在杂草丛中,虞苏见到了一条大蛇。
还是那么懒,慢悠悠在那儿爬动。
沿着紫湖畔行走,虞苏抵达紫藤林,见到暮春怒放的紫藤花。烟云氤氲下,紫藤林如梦似幻,让人流连忘返。午时,虞苏便就在这里歇息,让奴人将席子铺上,他躺卧在上头。仰头看向下垂的紫藤花串,伸手就能碰触到,曾经有过这样的场景,而今想起仍让人缱绻。
不知不觉中,虞苏睡去,他做起梦来。梦中,他还是个小男孩,独自一人在紫藤林里奔跑,紫藤花低垂,触动他的发丝。他听到了琤琮的玉佩声,还有淙淙的水声,蓝色的紫藤花像团簇的蝴蝶,浅黄色的兰花随风轻轻摇动,似乎有人在呼唤他,喊着:苏。
那么悠长,那么深情。
虞苏醒来了,他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如此寂静,仿佛连鸟虫声也消失了。紫藤花串被风吹得摇动,云雾散去,阳光渗透林地,呈现出紫藤林的深广。身边的奴人消失不见,那头本来趴在席子旁的大黑也不见踪迹,多奇怪。
虞苏起身,在紫藤林中穿行,他寻找着,仿佛年幼时的自己。他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犬吠,他沿着犬声的方向前去,那犬声却消匿无踪。虞苏驻足不前,前后顾盼,他听到趵趵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那么熟悉,听得人心中一颤。虞苏蓦然回头,他看到阳光下,一位高大的男子正在朝他走来。
他穿着玄色的衮服,头戴垂珠的冕冠,他的腰间佩戴的组佩玉发出琮琮的相击声。他英俊而静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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