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里世界的排斥降临,雷的惊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虽然并不期望这种遭遇,但为铸剑而呼唤翠玉石板时,他就对这有了心理准备。
他知道这风险十足,但意外的是,他心里没有丝毫后悔的情绪,或者说,来不及后悔,他的意识就强烈的窒息感拖入那条汹涌澎湃的河流。
雷的意识就像一滴微不足道的水那样不由自主,随波逐流,混沌蒙昧之中,他努力维持着一线神智保持清醒,并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处——这是时间,是历史,是命运的河流,他初次接触到永续之境时,也曾落入这河流之中。这是维系永续之境运转的力量,是永续之境的本质。他的意识穿透虚假的幻象,再度接触到永续之境的本质,排斥的力量仍在将他向外推,接下来他就要穿过永续之境的壁障,回归表世界。
这是永续之境“修正历史”的意志,雷凭借自身无法对抗。但他并非束手无策,永续之境依托历史的痕迹而生,历史的痕迹也正是降临者用以欺骗,或者对抗永续之境意志的倚仗。
雷用灵魂呼唤影鸦纹章,刻印的力量就像一道道桥梁,让他感觉自己和历史的联系再度加深了,永续之境的排斥力量正在缓解,他感到好受了一些,不过窒息感仍在,他尚未脱险。水流仍旧汹涌,色彩斑斓,仿佛造物的画卷被还原了,变成紊乱的油彩,诡谲的幻象中,他又见到了巨大的黑影扑面而来。
他隐约想起了初次降临永续之境时的遭遇、那道神秘的声音对他说的话。鬼使神差的,他像那时一样发问了。
“那是什么?”
他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时间之河的汹涌水流中,他甚至没法确认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不过可以确认的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黑影已十分接近,立刻就要和雷相撞,雷刚想借助刻印的力量逃离这里,回到永续之境,却想起了自己在幻觉中听到的话。
那是暗礁,能让人头破血流,也能让人跃出水面,虽不能藉此逃离命运,却能比身不由己的溺水者看到更多。
回想起来,他的确在那时看到过关于彭尔斯·德罗契的影像。那更可能是因为彭尔斯·德罗契在那枚与德罗契家族关系匪浅的影鸦纹章中留下了历史痕迹的原因,而非那虚无缥缈的命运和暗礁。
但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他便耽搁了逃离的时机,黑影撞了上来,雷一阵恍惚。铛!铛!铛!铁锤敲打剑胚的声音,一下一下震荡耳膜,飞溅的火星中,那团铁胚如孕育生命的母胎,熔浆般的赤色光芒燃烧起来,烈焰熊熊。
雷透过烈焰看见了忽隐忽现的景象,陨落的空中之城,破碎的纹章,昙花一现地消失了。火焰褪去,正在成型地剑胚又在雷的眼里清晰起来,铛!他心神一阵恍惚,铁锤与铁砧撞击,锤柄猛力震荡虎口,脱缰野马似的从他手里飞了出去,砰一下砸进了工具柜里。
雷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努力凝聚起精神,他左手的棉布仍牢牢握紧剑锷上端,整柄剑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制成型了,赤红色的剑身逐渐冷却,显现出银亮的光泽。
雷愣了一下,他可没料到自己在抵抗永续之境排斥的无意识状态下,竟然也能把这柄剑打造完成。不,情况好像没那么简单,在幻觉中,他透过使绯霓翗斯涅槃重生的火焰,见到了符腾堡陷落的象征,而历史上的符腾堡正是毁于“天火”。这某种象征吗?还是说,只是因为他身怀影鸦纹章才看到了那些幻象?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暮色随之铺了进来,映出科雷亚长长的影子。熔炉里仍亮着昏红的火光,铁匠铺的角落已一片黑暗,已经快天黑了。雷扭头目光顺着影子看见了科雷亚,科雷亚问道:“我听到有些动静。”
说这话时,科雷亚瞥见了被砸烂的工具柜。
“失手了。”雷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他让开身子,让科雷亚能看见铁砧上的剑刃,“不过进展还算不错。”
科雷亚走近铁砧,银亮的剑身内熟悉的灵魂气息让她惊讶地高高挑起了眉毛,“不可思议。”她低声轻呼,“你的技艺甚至远胜温斯顿家族的铸剑师……”她说着把手伸向剑身。
但她的动作立刻被雷挡了下来。
“还没冷却。”雷说。
“没事。”科雷亚摇摇头,仍将手放在了剑刃上。她闭上眼睛,呼唤了着剑的名字,雷感觉到那股纯粹的灵魂气息逐渐苏醒,这气息让他感到有些迷醉。这时科雷亚睁开了眼,感激道:“十分感谢。”
“还不算大功告成呢。”雷笑了笑,示意科雷亚让开。
暴食者不可思议的力量和体力让雷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重铸了绯霓翗斯,让科雷亚暂时离开后,又对剑刃进行了淬火和回火。当铸造全部完成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水缸里仍冒着丝丝白气,雷擦了把汗,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科雷亚推开门,提了提手中的袋子,“我找到一些吃的,虽然不太新鲜了。”
“不先跟新伙伴打个招呼吗?”雷拿起剑刃说。
“是老朋友。”科雷亚接过剑刃,再次说:“谢谢你,奥斯丁。”
“不,不用。”雷说,“我们算是战友了。”他拿起剑柄和护手,用小刀削出嵌合的口子,“接下来只需要开刃。”
“不,还有一步很重要的工艺。”科雷亚没有接过剑柄。
“嗯?”
“你没打算留下铭文吗?”科雷亚看着雷,“剑是剑士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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