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因此,才让人更加能够体会到亲手夺取一条生命对于这个女孩而言是多么沉重的一件事情。
她生于乱世。
在这个时代的西海岸,杀过人的人,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多。
酒馆里的一场口角发展成了斗殴,最终演变的一发不可收拾;贵族将平民视为无物,只是挡了前进的道路就命令手下满门抄斩。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的生命就像是夏夜里的鸣虫一般,未曾注意到的某个时间,它们就消失了。
但这种将自己置于顶点裁决其他人性命的行为是没有实感的。
和米拉不同,这种杀人者往往不会意识到自己夺去的是一条和自己平等的生命,他们没心没肺,要么根本不会在意,要么,就是本人也身处这个圈子之中,或许下一个死掉的就是自己。
女孩仍旧记得自己夺取那名佣兵生命时的感受。
这是切切实实地反应在她的每一条神经并且透过它们的颤动一次又一次直击心灵的体会。
ròu_tǐ上的痛楚,心灵之中的恐惧,即将面临死亡的绝望而又无助的感觉,这些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作出了反击并且杀死了对方——
那种关于“杀人”的实感,是真切的。
并且,是沉重的。
至少不会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所能够承担的程度。所以米拉理所应当地崩溃了,即便她远比同龄人更加地成熟。
马蹄铁和木制的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一队队的商人开始朝着前面奥托洛士兵把守的关卡走去。
几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米拉完全忘掉这件事情,但随着亨利再次将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上,自沉默不语的贤者所传来的那股“一切都会变好的”的温暖的安心感,令女孩再度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车轮滚动,做做样子的询问过后,两名穿着简单皮甲的长矛士兵放任一行人通过了关卡。
青石铺就的巨大城门有着和道路一样的古朴的感觉,城墙上不少地方石块斑驳颜色不一,显然是在二十年前的战争之中损坏的城墙,被用上附近白色的石灰岩填补了。
战争遗留下来的痕迹在不少地方都可以清楚地瞧见,刀剑劈砍留下的痕迹只是浅显,道路两侧的墙壁上各种深深的划痕是由硕大无朋的攻城车所遗留下来的。
刚进入城门往右望去就是一座巨大的由铁质栅栏所包围着的墓园,这在西海岸人看来或许是不吉的象征,但吸收了各个民族文化的奥托洛人却毫不忌讳。
字体样式独特的奥托洛语书写在巨大铁门的顶端,经过亨利的说明,一行人明白那是“安息之所”的意味。而这也同时是一个双关的词汇,“安息”在奥托语之中同时还有着“荣耀”的意味——在这一点上他们和遥远的北方四岛的居民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奥托洛人同样认为一个人假如是苟且偷生并且死在病榻上的,那么他或者她的一生可以被认为是毫无意义并且完全没有任何荣耀存在的,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得安息。
事实上,传统的奥托洛文化之中甚至有“假如一个人死得不光荣的话,他会变成亡灵回归来给自己的家里人闹事,直到后辈之中有人取得了荣耀。”这样的说法存在。
由这一些细节来推断的话,我们不难得出结论。
被西海岸人认为是晦气的在城门入口的地方就建造着的墓园,对于奥托洛人而言,或许非但不是晦气,相反还是一种荣誉象征一般的东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队伍里头的其他几人或许在意的是文化之间的差异,但王子殿下所着眼的地方却又有不同。他仔细地打量着占地面积相当广阔的墓园,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仅仅锻造出这个墓园的围墙,所耗费的金钱就已经令人牙关打颤。
大帝国的手笔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即便亚文内拉在西海岸已经算的上是富有的国家。
车轮滚动,熙熙攘攘的城邦内部各种语言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米拉好奇地左右观望着,但比她更先开口的却是明娜。
“好多人……”金发少女丝毫不掩饰其惊讶的话语使用的是亚文内拉的语言,而在这之中“多”的意味也并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形容词,同时还是在感叹人种的繁多。
——而这也正是奥托洛这个国家给人的第一印象。
传统的奥托洛人像是亚文内拉人和丹拉索人的混血,他们既有着丹拉索人那普遍高大健壮的身材,又同时有着亚文内拉式的金发碧眼——而像这样的纯血奥托洛人,一眼望去整座城邦的大街小巷之中,竟然不过十分之一的存在。
明显身材更加瘦小一些的西海岸人,金发、褐发、红发,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身材和西海岸人差不多大小的拉曼血统的黑发人种在走来走去。而或许是因为同族的敏感性,米拉在一个角落里头还瞧见了一家三口提着菜篮子有说有笑地走过去的洛安人。
没有挂着脚镣,也不是穿着脏兮兮的衣物。
宁死不屈逃亡到了西海岸的洛安人受苦受难,但留在了这儿的人,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遭受虐待。相反,这些人看起来其乐融融。
没有民族与民族之间的敌视,不同肤色不同发色不同体格的各大民族的人们相处自然而又融洽,这令六人都是大开眼界,感觉心里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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