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襄楷摇头道:“依我所料,白波不能与敌,势必先降。白波与黑山,势如水火。再去投靠,必不能相容。”
张燕轻轻颔首:“依先生所料,若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何人能乘势而起,夺取天下。”
襄楷依然不漏口风:“此乃天机,不可外泄也。”
“我等起于黑山,混迹太行多年。若轻身远离,避走他乡。少年青壮,自当无妨。奈何山中老幼,不堪驱策,客死半道又当如何?”张燕一时难以决断。
“新帝继位,百废待兴。朝廷混乱,天下板荡。大河南北,义军遍地。州郡兵力捉襟见肘,自顾不暇。此时不走,悔之晚矣。”襄楷劝道:“或渡河南下,或顺流东去。二选其一,皆正当时宜。”
“隆冬时节,滴水成冰。山中老幼,如何能轻动。先生之意,燕已尽知。不妨在山中盘桓数日。燕,当尽地主之谊。”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襄楷亦不肯轻言放弃。
十二月初。
蓟王宫正殿。
蓟王专开朝会,商讨出兵事宜。
蓟国双壁八校,及比二千石以上文官,悉数列席。
“隆冬时节,河川皆白。主公何不等来年雪化路开,再出兵讨伐不迟。”蓟都尹娄圭,起身进言。
“兵贵神速。若等雪化,贼人必早有防备。可趁雪大封山,加固山寨,休养生息。来年再攻,必事倍而功半。”刘备言道。
“冬季兴兵,亦未不可。”王傅黄忠,起身言道:“鲜卑良马,能耐极寒。兵士冬衣,足可保暖。雪橇马车,足够转运辎重粮草。唯一所虑,山中行军扎营,需谨防伏兵雪崩。诸如此类。”
“太行八径,已清其四。剩下余贼,宜早铲除。”横海将军黄盖,亦进言道:“剿灭黑山,河北无忧矣。”
“隆冬时节,反与我有利。”锦帆校尉甘宁,一语中的。
武将皆跃跃欲试,自不用说。
文臣皆心生疑虑,理所应当。
文武共治,并驾齐驱。乃大汉双轨制使然。
蓟国文昌武盛。朝中内外,不分伯仲。武有双璧八校。文有五尹十二令。可谓人才济济。
再有左右国相,统领全局。
正因大小国事,皆握于二位国相之手。朝会时,例行通报即可。故在外人看来,蓟国亦是国相主政。与大汉藩国无异。
实则不然。此乃蓟王主动放权之结果。在刘备看来。执政理应如此。权力下放,层级分明。各司其职,各尽其责。明以照奸,上行下效。吏治清明,廉洁高效。又何必事无巨细,皆抓在手。
当然,必要的监督手段亦不可少。
娄圭心领神会:“主公,之所以急于出兵,可是心忧‘迟则生变’。”
“正是如此。”刘备言道:“黑山群贼,拖家带口。雪大封山,如何能轻易逃亡。孤所虑者,唯黑山飞燕一人。”
刘备之意,如娄圭所料:“主公对先帝之事,仍旧介怀。”
“此其一也。”刘备遂道破心声:“黄巾余孽,死而不僵。大贤良师之后,又出神上宗师。先毒杀王美人,又刺伤先帝。阴谋诡计接二连三,令人不寒而栗。一言蔽之,太平道乃我生死大敌。需将其雷霆铲除,谨防死灰复燃。黑山张飞燕,诈降行刺,与王芬暗中勾结,乃主谋之一。若能生擒,详加盘问。或能寻着神上宗师之蛛丝马迹。”
“主公欲除神上宗师!”众人幡然醒悟。
“孤,正有此意。”刘备直言不讳。
“此人乃墨门明宗之主。或是钜子,亦未可知。”武库令苏越,进言道:“明宗与我派,本势不两立。借黄巾之乱,与我针锋相对。今胜负已分,天下墨门子弟,皆奔蓟国而来。墨门一统在即。见败局已定。神圣宗师若行垂死挣扎,鱼死网破。舍命一击,主公不可不防。”
“总有人不肯投子认输。”言及此处,刘备忽忆起龟兹辅国侯。
却不知太平道中,这些未能人过留名的死忠信徒,有多少是信奉大贤良师。又有多少信奉神上宗师。
不活在当下,亲历黄巾之乱。刘备如何能得知,太平道竟与墨门相互勾结。
细思下来,是历史本就如此,还是因刘备而生变。
皆未可知。
“敢问主公,此次讨贼,何人领兵?”锦帆校尉甘宁已迫不及待。
“兴霸稍安勿躁。”刘备居高一笑:“此次,孤当亲往。”
“杀一群贼寇,何须主公亲征。”荡寇校尉颜良,抱拳道:“臣愿往。”
“臣同往。”讨虏校尉文丑,紧随其后。
“臣等愿往!”余下六校,不分先后。
“兴霸当为先锋。”刘备已有计较。
“喏!”甘宁大喜。
“元瞻断后。”刘备王命再出。
“喏!”扬武校尉高览高声应喏。
“四弟、五弟,与孤同行。”
“遵命!”太史慈、黄叙双双起身。
“劳烦王傅,领诸将守备国中。”刘备再道。
“喏。”黄忠领命。
“各部厉兵秣马,三日后发兵南下。”
“遵命!”
王命传达,蓟国上下联动,相向而行。响应之迅速,州郡拍马难及。
散朝后,刘备自行前往西宫,告知母亲。
自范氏举族迁入楼桑。母亲遂得心安。族中适龄女子,亦多选入西宫。侍奉母亲左右。整日为照看蓟王子嗣,上下奔走。
照看诸孙,母亲亦难得空闲。将将回宫,刘备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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