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有何高见?”新帝笑问。眼中颇多赞许之意。
“四部亡胡,盘踞幽并。传闻,先前白波、黑山势大。四部亡胡与贼人交往甚秘。今见白波、黑山二贼先后覆灭,恐孤木难支,唇亡齿寒,故乞归附。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彼时二贼势强,便与之狼狈成奸。此时官军势大,又乞归顺大汉。反复无常,贼心不死。陛下岂能轻易纳之。”大将军一席话,振聋发聩。中气十足,嗡嗡作响。
三公九卿,鸦雀无声。朝政日非,明哲保身。且天将变矣,回天乏术。不如装聋作哑,留有用之躯。
新帝轻轻颔首:“依大将军之见,又当如何?”
“杀贼自効,以正视听。”大将军有备而来。
新帝忙问:“河北皆平,再无贼乱。如何自効?”
“河北无贼,河南岂无贼乎?”大将军何进,龇牙一笑:“汝南黄巾势大,州郡剿贼不利。另有河南尹并长水校尉,巡视南阳。日前六百里上疏,言,军情如火,暴乱在即。洛阳八关,京畿重地,万勿轻动。若能从河北调兵,平河南之乱。岂不美哉。”
三公九卿,纷纷点头。大将军久历朝政,有宿臣之姿。
“大将军之言,甚善。”司徒张温起身奏道:“今汉以来,遣南匈奴、三郡乌桓之兵,招讨四方,已成惯例。为平‘陪都’兵乱,遣四郡亡胡南下,未尝不可。”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俗语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常闻大将军何进与河南尹何苗,势如水火。今日方知,传闻终不可信。终究是一门中人。眼看南阳兵乱,河南尹何苗深陷其中,危在旦夕。危机关头,还是大将军何军,出手相助。
以己度人,新帝感慨忽生。将心比心,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幼丧父,又与母兄天各一方。今再相见,心中又岂只有愤恨难平。毕竟是骨肉至亲。
“大将军,乃老成谋国之言。然既是二位单于出面作保,亦需全其意。”新帝遂有定计:“如此,可双管齐下。许四部归附,各封归义侯。再命其出兵渡河,平定南阳兵乱。众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三公九卿,异口同声。
“大将军以为如何?”新帝难得和颜悦色。
“臣,附议。”何进瓮声奏对。殿内公卿,心知肚明。陛下顾全的并非二位单于,而是背后的蓟王刘备。
蓟国横亘幽冀,四夷环伺。如何妥善处理与诸胡关系,乃立国之本。正因如此,蓟王自幼,便常与胡人往来。对胡人多行向化,从未赶尽杀绝。四郡亡胡,若非事关重大,蓟王又亦会举重若轻,谨慎行事。不亲自上表,反令南匈奴王并乌桓单于代劳。
“自黄巾乱后,天下板荡。群盗蜂起,屡禁而不能止。”新帝感叹:“诸如此次,南阳兵乱在即,朝中竟无一兵一卒可用。若非大将军行驱虎吞狼之计,河南恐又遭生灵涂炭。南阳乃陪都,居百万之众,商业繁盛,赋税颇多。若再生祸乱,恐社稷不保。”
“陛下勿忧。”大将军何进心领神会:“之所以蟊贼屡禁不绝,乃因郡县各自为战,顾此失彼。所谓‘乱世用重典’。刺史只有监察之职,并无治政之权。故行废史立牧,只为拨乱反正,治政安民。”
“大将军所言极是。”陛下与何进,一唱一和:“蓟王表阎忠为凉州牧,可行否?”
“可行。”大将军从善如流。此乃先帝旧事。本已交由尚书台拟定,不料先帝北巡而崩,尚书令曹节又抱恙离朝。便一直搁置。如今,新帝旧事重提。百官自无异议。
“东郡太守曹操,剿灭贼乱,颇有战功。可为兖州牧否?”新帝又问。
“臣,无异议。”大将军何进再答。
“臣等,附议。”废史立牧,大势所趋。三公九卿,便心存忧虑,又如之奈何。
“西园中军校尉孙坚,自重返江东,募兵讨贼。大小百余战,连平荆、扬之乱。荡寇将军周慎,自引军汉中,数战皆不能胜,别无寸功。日前反被米贼断其运道,弃车重败退。已被押入大狱,交由三司会审。朕,欲拜孙坚为‘破虏将军’,以继之。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孙校尉,乃江东猛虎也。”司徒张温言道:“麾下百战精兵,正当大用。若遣入汉中平乱,米贼必败。”
“司徒之言,甚善。”陛下欣然一笑:“大将军以为如何?”
“孙坚可灭米贼。”何进瓮声言道。
闻此言,新帝终得安心。先前允诺太后诸事,悉数达成。然心中又起疑窦。今日大将军,为何如此识相?
罢朝后,新帝遂往永乐宫。与董太后细说诸事。
“曹操之事已毕,曹嵩之事又当如何?”董太后问道。
“母亲念念不忘,可是收了重资?”新帝反问。
“不瞒陛下,年前,曹嵩曾输一亿大钱入西省(永乐宫之司署,掌管宫内罪罚),求太尉之位。”董太后如实相告:“虽说‘此一时,彼一时’也。然曹嵩输钱在前,陛下禁售于后……”
“母亲不必心急。”新帝言道:“太尉张延,曾为周慎作保。今周慎败归,虽可罚铜免死,然张延坐罪,晚节必不保也。不出数月,定让曹嵩如愿。”
“如此,甚好。”董太后展颜一笑。目光慈炯,柔声道:“陛下虽与我自幼分居。然毕竟母子连心。先帝遗命,兄终弟及。如今看来,于国于家,大有裨益。”
新帝微微绷紧牙关。目光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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