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蓟国造追魂弩,在阎行手中烧成一支火把。火雨如瀑。顺着秘环手套背上搪瓷甲片,溅落地面。若非阎行早有准备,提前将追魂弩竖起,便已引火烧身。
荀攸肃容言道:“如此看来,河洛死士之弩,并非造弩工艺不济,而是齿油另有古怪。”
田丰说得更直白:“或许,河洛死士所持,便是如假包换的追魂弩。只因齿油而起火。”
沮授表情亦说明一切:“换言之,自前都水长卞纪亡故,国中仍伏有黄巾余孽。”
见贾诩表情淡然,荀攸又道:“莫非,文和已窥破此人身份。”
贾诩轻轻颔首:“先时以‘白波四将’设连环计,名为‘养国贼’,实为‘清君侧’。彼时我已生疑。时至今日,八九不离十也。”
荀攸这便醒悟:“先前,文和欲令白波四将,投靠董卓。又命南匈奴王庭、鲜卑奢延属国,自备粮草,出兵助董。彼时已知,‘养贼自重’之计,定会被主公看破。以我主之磊落,必不屑于‘权谋篡位’。定会叫停此计。果不其然,主公传檄天下。董卓数万兵马,一朝散去。白波四将,得见天日。以轻,神上宗师之心。逼其再出手。”
贾诩轻轻颔首:“此乃‘阴阳连环计’之‘阳环’也。”
“阴阳连环。”沮授问道:“‘阴环’又在何处。”
“神上宗师藏身幕后,数十年籍籍无名。若非武库令苏越,破邺城机关大阵。收缴太平道往来密信,方令其身份外泄。否则,我等实不知,太平道早与墨门明宗同流合污。共谋天下。”
荀攸亦点头道:“神上宗师乃墨门钜子,行事隐秘。即便此刻,我等亦只知其名,未知其人也。”
“此便是‘阴环’之关窍。”贾诩道破天机:“先前。此人数十年如一日,伏于暗处,声名不显。为何近年来,却改弦更张,急于求成。何其急也?”
“岁不我与。”田丰脱口而出。
“然也。”贾诩言道:“日月逝矣!诩窃以为,神上宗师或时日无多,故加快行事。先趁先帝为窦太后上寿礼时,暗中下毒,不料殃及王美人无辜丧命。后又趁先帝北巡设伏,命黑山贼张燕,一击而中。先帝箭疮崩裂,命丧困龙台。待兄终弟及,合肥侯继位。又趁新帝急于求成,冒险诛杀十常侍时,以蓟国追魂弩相赠,却暗更齿油,令神兵利器无故燃烧,新帝功亏一篑。造四方相杀之势。殃及宗室诸刘,乃至新帝被黜,鞠城宾客死伤惨重,洛阳朝廷声势大衰。至此,大贤良师已除前后二帝。更令今汉国祚,难以为继。然连番出手,破绽必然难免。”
细细体会,众人皆有心得。荀攸又问道:“破绽何在?”
“破绽便是宋奇,宋元异。”贾诩笑道:“自黄巾覆灭,太平道声势大不如前。神上宗师座下亦人才凋敝,捉襟见肘。不得已,唯启用大贤良师麾下散兵余勇。张燕、宋奇,皆如此。宋奇乃先帝宋皇后长兄,满门遇害,身负血海深仇,对大汉切齿生恨。不惜入太平道,举兵谋反。本以为,投靠神上宗师,乃是必然。然,当知我主昭阳穆贵人,便是先帝宋皇后时。诩,这才如梦初醒。宋奇既已得知宋皇后下落,因何还助纣为虐,处处与我主为敌。不怕延祸昭阳贵人乎?”
环视众人,贾诩掷地有声:“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上兵伐谋,趋利避害。试问,神上宗师,连番设谋,所为何来?”
“自是改朝换代。”沮授对曰。
“然,大贤良师三兄弟,皆已授首。即便谋取天下,神上宗师时日无多,又如何坐稳江山。”贾诩语速飞快:“即便侥幸达成所愿,黄巾覆灭,太平道后继无人。诸位再试想,那时,能继承大统者,首推何人也?”
“当是我主……”田丰脱口而出。一时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贾诩眸中精光一闪:“没错,正是我主。如此说来,神上宗师所作所为,乃是为我主奋取天下,披荆执锐也!”
“这如何可能!”沮授连连摇头:“我主与黄巾势不两立,天下皆知。贼人又如何肯将万里江山,拱手奉上。费尽心机,却只为我主做嫁衣。此理不通。”
贾诩笑道:“如公予所言,以大贤良师为首之太平道黄巾军,确与我主势不两立。然,自神上宗师主事以来,黄巾余孽还是生死大敌否?黑山、白波,甚至葛坡黄巾,先后来投。料想,只需我主王旗所至,天下黄巾必闻风而降。”
“换言之。大贤良师誓与我主为敌。神上宗师,则…不然!”田丰一时浑身恶寒。显然亦窥破此中迷局。
贾诩一声长叹:“彼时,先帝被困沙丘,诩便已生疑。神上宗师行事,为何皆使我主得利。先前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终是醒悟。神上宗师,是友非敌。”
上兵伐谋。计谋之作用,无非是“损人利己”。最大程度使本方获利。以最小之代价,攫取最大之利益。
那么,从获利角度而言。神上宗师一系列的所作所为,正潜移默化,将刘备一步步送上大位。
先帝崩后,蓟王刘备再无掣肘。更为托孤重臣,力排众议,扶立新帝,声名如日中天。今新帝被黜,蓟王又立谏太皇窦太后垂帘监国。朝中只剩孤儿寡母,废史立牧,自取其祸。二宫流血,朝堂日渐衰弱。天下人心思乱,更思变。
一言蔽之,“代汉者,当涂高也”。
先前种种矛盾,被众谋主归咎为太平道一心反汉。如今再看,皆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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