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翼翻转,舷梯落地。
西南夷使节,次第下船。由海市吏,引与左相崔钧,列队相见。
队伍迤迤逦逦,使节披装各异。然却皆通晓蜀地汉话,亦知汉礼。经随船市吏低语相告,崔钧方知。此来面君,非是一家。
忽听围观人群惊叹。
只见队列之中。有西南夷王女十人,各个“危髻金冠,缨络被体;明霞锦裙,光浑映耀;五色相间,芬馥著人”。别有西南异域风情。时下西南月氏散落,身毒尚未北进。种多“白夷”。
“十夷王女”,居首为:汉嘉旄牛夷王女,越巂摩沙夷王女,益州昆弥夷王女。另有:槃木夷王女、白狼夷王女、楼薄夷王女、哀牢夷王女、邛都夷王女、笮都夷王女、卷夷大牛王女。计十人。
除十夷王和亲使。另有:冉駹夷、汶山夷、莋都夷、徙、昆明夷、邛都夷、哀牢夷、蜀郡三襄夷、青衣夷、徼外三种夷、旄牛夷、旄牛徼外夷(白狼,槃木,唐菆,楼薄)、叟夷、苏祁叟、摩沙夷、姑复夷、朱提夷、附塞夷、徼外僬侥种夷、郡徼外夷大羊等八种、卷夷大牛种。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各夷皆有使者,随船抵达。西南诸夷,齐来觐见,足见盛况空前。上至左相,下至港吏,皆大欢喜。
以上诸夷,大多生活在“六水并流”,后世称“藏彝走廊”之华夏西南。如,分布于渎水(岷江)上游之:冉駹夷、蜀郡三襄夷;散布于川西高原之:白狼、盘木、楼薄等百余“旄牛徼外夷”;分散渽水(大渡河)流域之:徙、莋都夷、青衣道夷;占据川西南之:邛都夷、苏祁叟、摩沙夷、姑复夷等;及远据滇西之昆弥夷(昆明夷)、哀牢夷及附塞夷等。
西南,不止西南夷。
时下,西南大地,崇山峻岭,大河溪谷间,氐、羌、夷,相互杂居,支别甚多。单渎水上游,便有“六夷、七羌、九氐”之说。换言之,氐、羌亦广布于西南夷地。先秦自两汉,不断有西北河徨羌人,向南迁徙至渎水上游,又西南至泸水(雅砻江)流域,又西迁至绳水(金沙江)上游地带。种落散布深山峡谷,渐与蛮夷杂居。自今汉,统称为“西南夷”。
计有:“白马羌(广汉羌)”、“蜀郡徼外羌”、“参狼羌(武都羌)”、“参狼种羌”、麓牛种“越寓羌”、大蛘夷种羌、青羌、紫利羌,蚌峒羌,汶山羌。及:冉骁羌、党项羌、昔卫、葛延、白狗、向人、望族、林台、春桑、利豆、迷桑、婢药、大硖、白兰、叱利摸徒、那鄂、当迷、渠步、桑悟、千碉、紫祖、四邻、望方、涉题、小铁围山、白男王、弱水、党项以及大、小左封与黑水、龙涸诸羌等羌。加之:白马氐、故氐、白氐、蚺氐、青氐等。亦各出使者,伙同北上。
粗略算来,不下百夷。
“百夷来朝”,遂成典故。
“摩挲婚嫁,以牛羊金银布帛为聘定论财。”西南夷婚嫁,大抵如此。
另有三千各族猛士,列队下船。各个生得面如噀血,气势凶猛。披头散发,坦胸露背。当中许多人,竟身佩锁链刑具,仍行动如常。围观百姓,赞叹不已。蓟国尚武之风,深入街巷闾里。剑击武馆,屡见不鲜。蓟王本就是豪杰,何必多言。故此次西南诸夷,尽取族中桀骜难驯,豪勇之辈,赠与蓟王。一言蔽之,西南虎狼,生人勿近。
便有人言道:三千西南夷卒,皆可入白毦精卒之列。
围观众人无比点头嗟叹。
话说,楼桑演武,售票入场。国人作壁上观,见多识广。更叹如此猛士,西南夷君,竟不能用。反刑具加身,避恐不及。“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目送百夷使者,列队登车,驶去王都国宾馆。崔钧忽醒悟:“此,必是东掾之谋也。”
南港都船令李永,遂被点醒:“左相言之有理。先前,东掾六百里传书,言‘越巂夷王’遣使朝拜。今日方知,夷人种辈繁炽,远非一王也!”
“东掾所谋,乃‘三南之地’也。”倍思前后诸情,左相崔钧涣然冰释。
“敢问左相,‘三南”是何地也?”李永求教。
“东掾将‘南中’、‘荆南’、‘岭南’,并称三南。”
“原来如此。”略作思量,李永亦大彻大悟:“三南与大漠,如上下臂弯,环抱诸夏。”
“上下夹攻,东西合围,天下尽入我主彀中矣!”崔钧心悦诚服:“郭奉孝,天纵奇才。”
“西域自不在话下。然关东纷乱,各有其主,尚力所不能及。”李永再问:“敢问左相,何来‘东西’合围?”
“非指关东。东极于海也!”崔钧一语破天机。
“水军!”李永幡然醒悟。
国宾馆,今为门下署所辖。
由门下祭酒司马徽,亲自掌管。足见持重。门下所辖,除王都国宾馆,还有长安邑西域诸国大使馆,泉州港倭岛列国大使馆,及黄金台四方馆等。紫渊王子馆,益昌温泉山馆,则属少府所辖。
机关楼船,已令百夷叹为观止,王宫车驾,又让夷使蔚为大观。一路行来,亲眼所见,瞠目结舌,无以复加。汉家城楼,鳞次栉比。路上行人,衣绣披锦。车水马龙,摩肩接踵。还有许多机关巨物,凸立于丛丛楼宇之后。放眼望去,高楼错落,绵延起伏,无边无际。
如此雄城,闻所未闻。上国风貌,我等边陲蛮夷,百闻不如一见。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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