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芳里,取自《楚辞·远游》:“谁可与玩斯遗芳兮,晨乡风而舒情。”之句。位于函园西北,里中有迭石鱼池,芳草滋茂。皆梁冀旧园遗存。故亦应“遗芳”二字。
遗芳里紧临东山门。与洛阳西郭,一墙之隔。乃园中,除九坂台里外,最寸土寸金之地。多为京中士大夫聚居。所谓闹中取静,莫过如斯。
便是游商货郎,车入里道,亦放低声量。吆喝通透悠远,韵味深长。不敢用陈词滥调,高声喧哗。
曹节立别馆于此,自有远见。
且平日关门闭户,左右邻里,皆不知其身份。亦省去诸多麻烦。
唯少数勋贵,知曹节隐居在此。
王允车驾入里道,稳稳停在府前。
阙上黄门力士,便吆喝值守小黄门,大开中门迎客。
“见过老大人。”见曹节曲廊相迎,王允上前见礼。
“拜见王太仆。”曹节回礼:“请堂内一叙。”
“请。”
此乃私宴。除王允外,并无外人在场。
席间,命安素堂内相见。
曹节言道:“老朽沉疴缠身,不久于人世。心中唯一不舍,便是小女。太仆当知,老朽久居朝堂,伴君之侧。恐身后,小女为仇家所害。敢问太仆,可否出手相救。”
“安公子,于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大人,当可安心。”王允肃容答曰。王允素有任侠之气。
“如此,太仆可愿收小女为义女。待老朽撒手人寰,迁入园内安居,照料身后之事。”曹节言道。
‘这……’王允自入京以来,先暂居国宾馆,为太仆后,又得赠卢司空城东旧宅。蓟王亦曾以园内宅邸相赠,王允为避嫌而婉拒。故闻此言,颇多踌躇。
安素言道:“太仆万勿多想。阿父之意,乃为护安素及一众门内子弟。故举宅相托。非贿赂耳。”
“原来如此。”王允退而言其次:“老大人身强体健,此事不急。”
“也罢。”曹节就此作罢。先前既能婉拒蓟王,如今再拒,亦不意外。
“不知认女之事,又当如何?”曹节再问。此才是关键之所在。
“闻,安公子曾登船宫,与七妃相认。”王允仍有顾虑:“老大人可有将安公子,婚配蓟王之意。”
“老朽正有此意。”曹节如实相告。
“如此,王允当避嫌。”王允言道:“今若为安公子义父,他日便是蓟王义父也。”
曹节昏花老眼,精光隐现:“若能与蓟王沾亲带故,无不大喜过望。如此利好,唾手可得,太仆何以拒之门外。”
“为报公义,岂牟私利。”王允正色答曰。
曹节一声长叹,离席下拜:“世人皆言,王太仆隐忍有谋,嫉恶如仇。今日一见,方信以为真。”
“老大人言重了。”王允回拜。
起身后,曹节隔案耳语:“二戚之乱,必不得善终。若蓟王迟迟未醒,三宫俱乱矣。太仆当与小女,力保三宫帝后并诸皇子,安危。”
“哦?”王允这便醒悟:“莫非,老大人唤王允至此,名认义女,实则暗以心腹之事相托。”
“然也。”曹节龇牙一笑:“小女行走禁中,如鱼得水。且自幼得高人传授诸多秘技,自保无虞。然三宫帝后,兹事体大。若二戚之乱,不可收拾,亦或是为人所趁,屠戮宫室,引朝野动荡。太仆需力挽狂澜,救社稷于水火。”
王允言道:“事关国祚,王允自当尽力而为。却不知,如何施为?”
“太仆无需多问。”曹节言道:“若事到临头,恳请太仆与小女,同进退。”
“一言为定。”王允掷地有声。
“如此,老朽再无牵挂矣……”曹节慨叹。
三日后,曹节辞世。追赠车骑将军。
黄门人才凋零。三宫鼎立,二戚相争。皆无暇他顾。
反为争空悬尚书令一职,双方人马,你来我往,不可开交。唯有长信太仆程璜,长乐太仆赵忠,永乐太仆封谞等,残余中常侍,遣使吊唁。太妃亦遣函陵令鲁肃登门祭拜。
曹节历经宦海沉浮,能人活到老,安然辞世。实属不易。功过皆随之入土。
人死为大。
曹节府邸,早质押子钱家。别馆位于函园,黄门子弟足可保全。
唯一念念不忘,便是三宫帝后安危。只可惜,许多前朝隐秘,亦随之烟消云散。便想要深究,亦无迹可寻。
安素的真实身份。许只有蓟王枕边,寥寥数人悉知。
曹节之死,于己于人,皆可谓正当适宜。
大长秋、尚书令,皆属要职。尤其尚书令,二戚皆势在必得,寸步不让。
至于曹节身后事,追赠车骑将军,已称恩厚。还有何所求。人死如灯灭,树倒猢狲散。再无人惦念。
唯有窦太皇,遣长信太仆程璜亲来。
程璜与曹节,争斗一生。先前,便是曹节暗中联络禁中宦官,将如日中天的程璜扳倒,称病不朝多年。后二人又不计前嫌,联手与十常侍等一众中生代宦官斗法。功成身退,隐居避祸。终得善终。
程璜心生戚戚。临别时,竟泪流满面。
大汉日薄西山,一去不返。黄门式微,几成定局。叹曹节,而忧己。“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回长信宫后,竟一病不起。
二养女恐老父时日无多。急忙传信合肥侯国。长伴合肥侯身侧之程中大夫。速赴京城,见老父最后一面。
合肥侯,食乳得兴。专宠程中大夫,国人皆知。
故程中大夫,已先于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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