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
“哦。”直到坐进马车,董卓犹未回魂。被骑都尉李肃,连声唤醒。这才强行稳住心神:“回馆。”
“喏。”李肃传命,车队开拔。
董卓浑身紧绷,端坐榻上。直视前方,竟不敢回望身后,史道人宅。
直到车驾入函园西山门,这才骤然松脱,瘫倚榻背。列队客堡,燕归馆前。董卓咬牙起身,前呼后拥,携众入馆。
精舍坐定。倍思前后,这才止住惊恐。与一众虎狼卫士,醒来时一脸茫然,全然不知何故,迥异。先前种种,历历在目。枯坐良久,董卓已粗通前后。
不由叹道:“洛阳王畿,波橘云诡。”
南宫,云台殿。
董太皇仪仗到访。与窦太皇殿中相见。
“关东七王联名上疏,欲行拨乱反正,重立合肥侯为帝。此事,两汉四百年,前所未有。累日来,朝野议论纷纷。传闻党人亦欲上表,言及废立之事。无奈《废帝诏书》不翼而飞,又死无对证。如之奈何。”董太皇忧思,溢于言表。
窦太皇顺其言:“此事颇多蹊跷。曹节、程璜,死后事发。显然有意为之。二贼唯恐天下不乱。先前,程中大夫,往来京师,必与此事相关。许此时,尚书台所存《废帝诏书》,或已入合肥侯囊中。”意指乃曹节监守自盗。暗中将诏书交由程璜。程璜临终前,又转交养女。
经过亦大致如此。
董太皇轻轻颔首:“妹妹所言,不无道理。然却无从证实。先帝临终托孤,兄终弟及。合肥侯乃名正言顺,大汉帝君。若《废帝诏书》不能令天下信服,合肥侯称帝恐难免。那时,宫中少帝并何后,何车骑及其党羽,必不肯善罢甘休。轻则朝堂分治,重则同室操戈。兴前汉时,七国之乱。”
言及此处,董太皇试言道:“(若)无有掣肘,大汉危矣。”
此语暗设隐问,可有制衡之策。因知窦太皇手握先帝《起居遗诏》。故董太皇窃以为,乃弥补《废帝诏书》礼法所缺的重要依据。《起居遗诏》为先帝所立。时至今日,先帝二遗诏,所释礼法:若兄之皇位,弟不能及,则由兄子来继。
然即便如此,仍有瑕疵。
如何证明,“弟不能及”。
鞠城兵乱,祸及宗室,故而被废。
换言之,仍需证明《废帝诏书》非是矫诏。此乃过不去的坎。
故窦太皇言道:“若不能寻到尚书台存卷,合肥侯必称帝。”
见窦太皇仍不愿提及《起居遗诏》,董太皇表情一黯。这便以心腹之言相告:“合肥侯亦我子也,若重登帝位,于我家而言,并无不同,亦无不妥。奈何还有太后并车骑将军。若起兵祸,二宫又血流成河矣。”
窦太皇叹道:“姐姐所思,亦我所虑。关东乃大汉心腹。先有黄巾逆乱,后有群盗蜂起。今宗贼、宗王,宗亲,各地豪强互相勾连,欲与洛阳分庭抗礼。‘中分天下’之心,昭然若揭。窃以为,除非蓟王重掌朝政,否则时局崩坏,几无可免。”
“蓟王……”言及蓟王不辞而别,董太皇一时复杂难言。
须臾。又强打精神,问道:“若固守八关,可阻合肥侯上洛乎?”
“合肥侯无需入京。”窦太皇有先见之明:“南阳乃陪都。又是龙兴之地。城中离宫,只需稍加修缮,足为称帝所需。先有徐豫七王联名上疏。若再得朝中宿臣(三公九卿),亦或是党人上疏,助长合肥侯声势。车入宛城,登基为帝,水到渠成。”
“八关都邑,自保有余,讨逆不足。”董太皇亦有明见:“合肥侯有恃无恐。关东豪右大姓,名门士族,必投合肥侯。不遵洛阳号令。天下十三州,恐折去半数。”
“封君列候之食邑,多在关东。”窦太皇言道:“待合肥侯称帝,执掌关东半壁江山。洛阳宗室必生异心。”
“许,不至如此。”董太皇苦笑:“据我所知,洛阳封君多将食邑,质押金市子钱家。料想,便是合肥侯,亦不敢轻易得罪。”
“原来如此。”略作思量,窦太皇言道:“若如此,天下十三州之归属,未必如合肥侯所愿。”
董太皇亦醒悟:“大汉一藩。”
“正是蓟国。天下诸侯及州郡长史,多以蓟王马首是瞻。若蓟国忠于洛阳,则无人心向南阳。”言及此处,窦太皇忽低声道:“却不知,时至今日,太妃如何着想。”
“蓟王洛阳遇袭,恐太妃迁怒你我。”董太皇一声叹息:“时不利兮,如之奈何。”
窦太皇轻声道:“不若当初,远遁漠北,终老余生。”
董太皇一时无言。
窦太皇舍得一世荣华。然董太皇却如何能轻易割舍。
束手无策,唯有静观其变。
翌日,便有太学生聚集平乐观内,党魁精舍前。一日数百,十日过万。投书请命,求党魁拨乱反正。
得党魁张俭亲出相劝,太学生才纷纷返回。
于众目睽睽之下。党魁上表,求少帝禅位。
何董二戚,虽怒目相向,却也忌惮党人朝中势力,而无可奈何。少帝御览,遂命黄门令当庭诵读。
后问计群臣:朕,当如何行事。
二戚再次联手。朝堂之上,多出痛斥废帝,表忠少帝之声。
却也有党人,据理力争。
三方争论不休,难有定论。
待争论稍止。少帝看向一人:“卢司空?”
“臣在。”卢植起身奏对。
“司空以为如何?”少帝忐忑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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