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他赏钱十万!”忽听墙头有人疾呼。想必是黄穰。
人为财死。
迟迟不敢上前的家兵,这便互相撺掇,齐齐扑上。
无数雪亮的枪尖迎面刺来。周泰不及多想,飞起一脚,将身前尸体踢出!
噗噗噗!
长枪皆扎入尸身。尸体颇沉。被周泰一脚踢飞,横空挡住枪刺。此时力尽,便成了由枪手合力挑起尸躯。僵持中,周泰抓住尸腿,猛一扯。长枪手皆被扯倒。
手中一轻,尸躯断成两截。周泰反手掷出,又砸倒一片。
血喷如水泼。
周泰浑身浴血,宛如杀神现世。
家兵皆骇然。裹足不前。便有宿贼送上双刀,与周泰一起撞入枪阵。
周泰等人如虎入群羊。砍杀大片,撕破枪阵。
“让!”忽听身后一声怒吼,厮杀正酣的周泰便被同伴撞倒一边。马尾刮面而过,正是徐荣、田冈率鼍龙骑冲入残阵。
人借马力,势如山崩。
斩马刀左右扬起,来回劈下。所过鲜血迸射,皆成两截。
杀透枪阵,百骑风卷残云,直冲坞堡而去。
周泰怪叫一声:“痛快!”
攻占山门。崔霸、韩猛大军涌入,追杀残敌。
眼看自己苦心经营的坞堡被攻破,站在堡墙上的黄穰心头绞痛。又见鼍龙骑直冲坞堡而去,更是止不住的恶寒。家中老幼皆在堡中!
“噗——”急火攻心。一口血喷出,黄穰倒头栽下堡墙。
“家主!”部曲纷纷冲下墙头,保护气若游丝的黄穰退入一座箭楼。居高死守。
等徐荣冲到坞堡,吊桥已先行放下。原是蒋钦领一队人从后山攀上,攻占了坞堡。杀尽明岗暗哨,第一个攀上山头为蒋钦坠下绳索的,正是一什白毦精卒。
蒋钦一路杀上顶楼,挥刀砍去大旗。
见大旗坠落,刘备这便欣然一笑:事成矣。
等刘备在白毦精卒的护卫下,走入山塞。周泰正领人打扫战场,扑灭余火。黄氏族人正被从各处屋舍驱赶到坞堡前的空地。乌压压,不下千人。
刘备扫了眼黄氏老幼,径直走入坞堡。
周泰用山泉洗去满身残血,这便赶来拜见。
魏袭也率白毦精卒,冲入箭楼,活捉了黄穰一干人等。
大势已去。黄穰见一门老幼皆被驱至堡前,这便心如死灰。任由白毦卫将自己五花大绑,押入大堂。
自己日常的坐榻,正有一人虎踞正中。
年纪尚轻,却相貌堂堂。举手投足,自有威仪。不用说,正是名动淮泗的少君侯刘备。
黄穰打量刘备。刘备亦打量黄穰。
见他也正值壮年,颇有仪容。刘备这便说道:“我家待你如何。”
黄穰一愣。跟着便反应过来:“汉家待我何其厚!”
刘备点了点头:“待你既厚,为何要反?”
黄穰凄惨一笑:“无它,胆肥耳!”
见他也是豪杰,刘备不忍折辱。这便挥手让人押下,一并送往县中。
不料黄穰又道:“少君侯要杀我全家,黄穰无话可说。却还有八十老母,三岁幼子,恳乞活命。”
刘备点了点头:“恩师自有公断。”
坞堡钱库,家中财物,刘备尽让人封存,分文未动。房契田产奴仆身契,亦做封存。留下心腹守卫山寨,这便率军回城。黄氏一门千余口,以麻绳锁链穿串成列,一路随行。
入城时,人山人海。郡中父老皆立在自家门前,指指点点。
刘备脸上无喜无悲。将一干人等交由陶县令,押入大牢。刘备拜见恩师,便引军回营。
见昨日还耀武扬威的黄穰一门,尽被拘捕。城中大户皆心有戚戚。这便托人来向陶县令说项。又密发加急书文,往来朝廷和世家之间。替黄穰求情。
翌日,恩师便接到旧日同窗的手书,求他法外开恩。
然而,却无人敢来刘备当面。
少君侯与黄穰的堂前对话,也渐被人悉知。
所有人都清楚。少君侯此话,乃是代天子所问。
想那黄穰,豪宅广厦,良田千倾,家仆万人。富贵荣华皆是汉庭所赐。锦衣玉食,穷奢极侈还不够,竟行谋逆!
少君侯乃汉室宗亲。谋逆之罪乃心头第一大忌,如何能赦。
恩师说:可夷三族。
刘备点头道:老母、幼子可特赦。
恩师摇头:老母、幼子,皆在三族之内。如何能赦?
见刘备心有不忍,恩师这便说道:杀黄穰一家,可令天下胆肥者,悬崖勒马,不轻言逆反。便将少去多少兵祸。若能如此。杀人,便是救人。
刘备长出一口气:好。
立在旁侧的陶县令,本以为刘备会说‘一切全凭恩师做主’。不料却独独说了个‘好’字。
诛贼不假人手。少君侯磊落!
恩师将案情整理上报。六百里加急敕令,很快便到。
对于谋反,历代朝廷皆列为头等重罪。
汉《二年律令·贼律》第一条:“以城邑亭障反,降诸侯,及守乘城亭障,诸侯人来攻盗,不坚守而弃去之若降之,及谋反者,皆腰斩。”《晋书·刑法志》:“至於谋反大逆,临时捕之,或污潴(即污池),或枭葅,夷其三族。”
夷三族者:“父族、母族及妻族”。
择其日,黄氏一门千余口,尽杀于市口。
一时血流成河,腥臭扑鼻。
蛮族渠帅却一个未杀,全部放走。先前在九江郡,造反蛮帅尽被枭首。如今为何全都放走?
陶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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