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然若被架上火烤。众人仍拼命拾柴,则“若鱼游釜中,喘息须臾间耳”。
看似如鱼得水,畅游天地,任其逍遥。岂料不过置身大釜之中。釜底火焰高炙,鱼死水沸不过瞬息之间。
朔望大朝会。
何车骑等数十人,联名上表,奏请董卓进位太师,位列上公之首。引朝野哗然。
文武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少帝更是瞠目结舌。不料,竟是何苗上表。
话说,何苗虽不过位居车骑将军,然却是何氏外戚。且朝廷屡遭变故,自大将军以降,骠骑远遁,三公缺席,四方将军又诛其三。唯剩太傅杨彪、车骑将军何苗等,寥寥数人。
董卓挟匡扶汉室之威,并十万大军回京。位列三公犹不知足,竟称病不朝。放纵麾下秦胡贼兵,四处冲突,滋生事端。便是南北二宫外御道,亦常有具装甲骑,深夜奔逐。引洛阳百姓,胆战心惊。
可想而知。一墙之隔,少帝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政令不出,困守死地。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许,何车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稳住心神,少帝如是作想。
“臣以为,此事不妥。”僵持中,忽有人言。
少帝循声眺望,正是九卿之卫尉,钱塘侯朱儁:“启禀陛下。董司徒南阳一战,固然功高。然论匡扶汉室之功,岂能与蓟王媲美乎?臣,孤陋寡闻。只知太师乃上公之首,却不知尚父,居于何处?”
少帝亦不尽知。这便看向太傅杨彪:“太傅知否?”
杨彪答曰:“禀陛下。老臣窃以为,尚父乃尊称也。蓟王虽号尚父,然朝中无此职。见礼当依如辅汉大将军。”言下之意,尚父虽尊,却非官职。蓟王先是开府仪同三司,后仪同大将军。又加黄钺,虎贲。单从仪制而言,早已超越大将军。因独树一帜,前所未有。故杨彪言:见礼如辅汉大将军。辅汉大将军,乃蓟王官秩。尚父,不过是尊称。并无品秩。
少帝轻轻颔首:“蓟王数辞九锡。虽加黄钺,虎贲。然不足以彰其功。尊尚父,古而有之。宜入汉宫仪制。”少帝欲补尚父仪制。
蓟王无难事。只需言及蓟王,朝中百官,自无有异议。
见无人反对,少帝又问杨彪:“依太傅之见,尚父当为何秩?”
少帝制衡之心,杨彪焉能不知:“若论尚父之秩。许,唯有‘掌丞天子,助理万机’之丞相,可与之相配。”
话音未落,又起议论。
少帝不置可否:“丞相一职,汉初曾设。却不知因何除之。”
杨彪答曰:“丞相,金印紫绶,掌丞天子助理万机。秦有左右,高祖置一,后更名相国,绿绶。孝惠、高后,再分左右二相,文帝二年复置一相。成帝始立三公。改御史大夫为大司空,遂以丞相、大司马、大司空、为三公。哀帝时,又改丞相为大司徒。今汉初,改大司徒、大司空为司徒、司空,改大司马为太尉。三公之中,以太尉为尊。”
少帝言道:“立三公,乃为分丞相之权。若重立丞相,当位在三公上。”
杨彪答曰:“若以前汉时三公:丞相、大司马、大司空,比今汉三公:太尉、司徒、司空。今汉皆去‘大’字。故老臣窃以为,丞相为‘大’,当位在三公上。列上公之首。”
少帝并太傅,师徒二人,一唱一和。百官焉不心知。董卓上位,势不可挡。唯有搬出蓟王这尊大神,用以制衡。
果不其然。少帝言道:“既如此。尚父当仪同丞相,位上公上。”
“陛下明见。”杨彪领群臣,肃容下拜。
先定蓟王“尚父”仪制,再升董卓为太师。此,亦是少帝为君之道。
不然,岂非令董卓,位在蓟王之上。
以小见大,知微见著。
擢升董卓易,平衡天下难。
一言蔽之。凡有封赏,皆需虑及蓟王。
诚如史上,董卓覆灭,曹操迎献帝东归,加大将军,封武平侯。袁绍虎踞河北,为太尉,拜邺城侯。因大将军位在太尉上。绍耻班在曹操下,怒曰:“曹操当死数矣,我辄救存之。今乃背恩,挟天子以令我乎!”
曹操遂将大将军让与袁绍。自领司空,兼车骑将军。
足见位次官秩之重。不可恣意妄为。
不出意外。董卓位列上公之首,几成定局。
今虽未言及。然朝野上下,皆心领神会。引来无数慨叹。少帝毕竟年幼。面对如狼似虎,秦胡贼兵,夜夜绕行宫墙。焉能不胆战心惊。
翌日,天子传诏天下。
定蓟王尚父仪制,“赐之大辂之服、戎辂之服”。
辂同路,大辂,乃封赐同姓诸侯之车,又称“金车大辂”。戎辂,便是“兵车戎辂”。古时既以车、服为等级标志。故大辂、戎辂之服,乃为车、服二者。合称九锡之“车马、衣服”。
蓟王虽数辞九锡。先帝并少帝,遂将九锡拆解,逐一赐予。
九锡,蓟王已得其四:车马、衣服、虎贲、斧钺。
又过二日。太医令张奉,奉命入司徒府。为董卓诊治。待稍有好转,董卓遂抱恙入朝。得陛下金口御赐,拜为太师。位上公之首。
周制,三公八命,出封时,加一命称为“上公”。“上公九命为伯。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皆以九为节”。
“加命得专征伐於诸侯”。
上公九命,可专征诸侯。
董卓志得意满,遂大宴宾客。与党羽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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