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士横议,一家之言,本无伤大雅。然被太学生手抄成册,广为流传。便成毁誉参半。终归免不了“妄议朝政”之嫌。
王允总领朝政,革旧图新。朝野皆为之振奋。不料却出“处匡床”论“天下治”。不啻当头棒喝。言及天下大势,不乏惊世骇俗之语。
譬如与寿春合肥侯,化干戈为玉帛,共分天下。又如效仿蓟国圩田制,尽收无主荒田,依二十等爵划分。立不稳。窦太皇急忙离席搀扶。“姐姐安否?”
“无妨。”董太皇强撑起身,径直出殿。寻南宫少府而去。
稍后,北宫瑞麟阁。
蓟王联收二报。
其一,洛阳急报,党魁张俭因言获罪,被押廷尉诏狱。
其二,中书令赵娥来报,董太皇亲临披香殿,欲将赀库内毕生积蓄,转为董重所用。
“此二事,必有关联。”士贵人,一语中的。
“董重与张俭,虽有往来。然却不足以令董太皇,倾家相救。”河间姹女,惜财如命。蓟王手握子钱集簿,焉能不知。
“莫非,董重千里求援,非为救张俭,而另有他用。”马贵人心领神会。
“可有閣下密报。”蓟王遂问。
“有。”便有女史将南閣密报,呈递给宋贵人。
“日前,董重亲赴上林苑,与卫将军等,帐中密会。言及‘悉诛凉州人’之事。”
“董重所求巨资,必为笼络凉州都尉。”蓟王言道。
“夫君明见。”安贵人亦道:“然,据妾所知。董重素无主见,必有高人指点。”
二事相连,蓟王疑道:“莫非乃张俭暗授机宜。”
宋贵人又读南閣密报:“董重亦曾赴张俭平乐会。”
“张俭乃党人之首。无辜下狱,党人又当如何?”蓟王问道。
“正多方营救。”士贵人答曰。
“闻张俭自折节入朝,多有徒众,求列门墙。然唯收一徒,名唤景顾。”蓟王对党魁之事,知之甚祥。
“正是‘漏夺附党’,时侍御史蜀郡景毅子。”士贵人答曰。
“此子何所为?”蓟王又问。
“并无记录。”宋贵人遍翻密报,皆未曾言及此人。换言之,此子并无异动。
“恩师下狱,唯一弟子,却稳坐不动。”蓟王叹道:“其中必暗藏隐秘。”
“夫君之意,张俭下狱,乃有意为之。”士贵人已醒悟。
“党魁自求死也。”蓟王一语中的。
林虑山,正阳亭,草庐。
二老匆匆而来:“党魁求死矣!”
甯姐姐取书细观,不由一声长叹:“先前,若非我出手相救,党魁已悬梁自尽。今,天下残局,胜负将分。党魁生而无望,以死明志。”
四目相对,董班、郭亮齐声道:“党魁虽了无生念,然我等却不可不救。”
“如何相救?”甯姐姐言道:“不出所料,党魁必身携鸩毒。见面即死矣。”
“这可如何是好。”二老悲痛,何必多言。
甯姐姐素有远见:“党魁望门投止,牵连甚广。今含冤赴死,天下怜惜,清名可洗。天下党人,因而得以善待。此乃,党魁所乐见。”
闻此言,二老涕泗横流。
伏地恸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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