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党魁被捕。廷尉诏狱,累日来,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洛阳勋贵高官,党人太学生,齐来探视。即便不得入内,亦将廷尉官署,围成水泄不通。
卫尉崔烈,身负重压,可想而知。严令善待,断不可用刑。为防万一,一日三餐,皆由崔烈先尝。确认无误,再亲自捧入牢中。待党魁餐毕,再全身而退。如此,日日不缀。
其用意,不言自喻。凡党魁有三长两短,崔烈自难辞其咎。须知,崔烈亦有重名。遂染铜臭,却宦海沉浮,屹立不倒。乃朝中宿老。此举,亦是“以身作保”。党魁若饮鸩而亡,崔烈当以死谢罪。党魁不欲累及崔烈,必不轻易寻死。
廷尉诏狱如此盛况,可想而知,鱼梁台上,有过之无不及。
奈何求情越多,王允杀心更甚。尤其关东联军,会盟酸枣。淮泗诸王,并关东群雄,号『十八路诸侯』。百里联营,旌旗蔽日,人马嘶鸣。虎牢关前,乡党旧友,络绎不绝。齐说左中郎将丁原,开城纳降,弃暗投明。
如火军情,一日数报。呈送鱼梁台。王允虽稳坐钓鱼台。然杀一儆百之心,与日俱增。正如他所言,“刑乱国,用重典”,“故严刑峻法,破奸轨之胆”。
语出周礼·秋官·大司寇:“刑乱国,用重典。”(郑玄)注曰:“‘用重典’者,以其化恶伐灭之。”
尤其国难当头,更要上下勠力,君臣同心。党魁恃才傲物,屡屡言及朝政得失。王允杀之,亦无对错。
董重手握永乐数十亿积铜。挥金如土,大肆笼络,凉州都尉。
俗谓“清酒红人面,钱帛动人心”。再加大将军许以高官厚禄,保全家小。凉州都尉以降,多为其收买。怀揣大把蓟钞,西凉兵士,出入洛阳街市,流连忘返。更多蓟钞,被锁入钱箱,置于帐中。由心腹死士,寸步不离,日夜守卫。
西凉都尉,尚如此。朝中西州武将,可想而知。大将军门前,一改先前车马稀。洛阳勋贵闻风而动。皆欲分永乐一杯羹。董重来者不拒,四散积财,声势复起。
王允、吕布等人,冷眼旁观。细作亦将与之“往来过密”,一干人等,记录在案。
诸如,卫将军张济、羽林中郎将李傕,皆名列前茅。
北军大营,卫将军张济,将将入帐。
便有亲卫帐下来报:“报,有弘农豪商,投帖谒见。”
“不见。”张济位居高位,颐指气使。区区商贾,不见也罢。
亲卫又道:“豪商言,乃将军故交。”
“弘农何来故交。”张济将信将疑,遂取名帖一观。
“哦……”见名帖内夹一叶姜芽,张济幡然醒悟:“速请来一见。”
“喏。”
须臾,弘农豪商,被引入大帐。
“吾妹安否?”张济劈头便问。仙鉴:“张姜子,西川人张济妹也。得道。”
豪商答曰:“多年前,幸与张姜子,有一面之缘。料想,仙子定当无碍。”
闻此言,张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你是何人?”
“某乃史夫人。”言罢,豪商徐徐直身。
四目相对,张济猛然醒悟:“史侯食母。”
“正是老妪。”女扮男装史夫人,谄媚一笑。
张济按剑言道:“夫人假扮豪商,所为何来。”
“为救将军于水火也。”史夫人直言道。
“某有何患,需夫人相救。”张济焉能相信。
“王允、吕布,欲诛凉州人,以绝后患。大将军董重,重金笼络,欲与‘赟臣’相抗。人为刀俎,将军为鱼肉矣。”
“此等机密,夫人如何得知?”张济杀心骤起。
“将军万勿轻动。”史夫人无动于衷:“‘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敢问卫将军,无论王允、董重,何人称雄。将军等西凉众,能得善终乎?”
“夫人此话何意。”不料竟被说中心中隐忧。
“洛阳十万大军,自董卓败亡,皆成无主之兵。可惜王允、吕布,不能用之。拱手让于董重之辈。窃以为,卫将军何不悉数收归己用,助执宰朝堂。得‘(夫)屈一人之下,(必)伸万人之上’。”史夫人口出诛心之言。
张济又何尝未曾想过:“陛下乃出永乐宫。人称‘董侯’,与大将军自然亲近。我若取而代之,陛下必不能容。”
“董侯不能容,史侯能容否?”史夫人,终于道明来意。
“……”张济焉能不知:“夫人欲助史侯,重夺大位。”
“然也。”史夫人言道:“若迎史侯复继帝位。董氏之祸可解。卫将军执掌朝廷,指日可待。”
“先前,何苗并董重,二戚专权,把持朝政。史侯假扮史子眇,暗中笼络董卓、吕布等人,设伏玉堂殿前。一击而中,独揽大权。又岂能令我如愿。”
“此一时,彼一时也。”史夫人叹道:“先前权臣,多已不在其位。十万大军,若收归己用。史侯所赖,非将军莫属矣。”
见张济无语。
史夫人临别赠言:“卫将军,可甘居人下乎?”
声如洪钟大吕,张济如遭雷击。
西郭寿丘里,大将军府,霞楼之上。
董重并李傕、杨定、郭汜、樊稠等,西凉诸将,日夜密谋。如何行事。
“张俭一死,洛阳必乱。”杨定言道:“那时,我等只需诈言:王允欲除凉州都尉兵权。料想,西凉兵士,必不会坐以待毙。四关兵发,我等齐推大将军为主,外合里应,一战而胜之。”
董重暗思,并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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