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为谋”。
然终归“人心肉长”。陈公台有此感伤,亦是性情所致。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后人皆如此,何况时人乎。
比及天明。
吕布浑身浴血,入营来见。
“哈哈,大胜,大胜!”
陈宫已收拾心情,面色如常:“曹孟德尸身何在?”
“被压谯楼,与之俱焚。”吕布抖擞精神。话说,亲眼得见,曹孟德身亡。吕布似卸下千钧重担。身心俱爽。只因再无道义羁绊。
陈宫心中一动:“莫非自投东门大火。”
“然也。”吕布答曰。见陈宫目露疑色,便又宽慰道:“乃我亲眼所见,公台当可信之。”
稍后,便有败兵来报:“禀将军。我等追至濮水,被盖海大舰,乱箭射回。”
“退下。”吕布面露不悦:“盖海之利,不可相争。”
陈宫又问:“盖海是走是留。”
“留。”败军答曰。
陈宫言道:“必有人统领残局。”
“可是程立?”吕布皱眉。
“尚不得而知。”陈宫答曰。
盖海舰上爵室。
曹孟德斜卧榻上。船上良医正为其包扎。所幸蓟式铠甲,皆内衬防火石绵。全身披甲,除去须发全无,并无外伤。唯一创伤,便是左掌。时梁木崩折,曹操举手遮挡。被火木烧伤。千钧一发,胯下良驹,奋力一跃。逃出火海。
“报,折冲、典军二校尉,领后军归来。”
“甚好。”闻夏侯惇、夏侯渊二人平安得还,曹操终是心安。此战虽损兵折将,然诸校皆得以保全。
尤其夏侯二校,为败军断后。能杀出一条血路,足称帅才。
稍后清点兵马,折损过半。中垒二司马,李整、李典,皆力战被俘。中垒校尉李乾,领一队死士于巨野城,监视别驾薛兰、治中李封。料想此时,恐已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
便有中垒死士拼死来报。薛、李二人,帐内置酒会。摔杯为号,将一干人等,砍成肉泥。李乾宁死不降,遂被枭首。
曹操悲从心起:“是我不察,误中奸计。累及仲雄,身首异处。”
俗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见曹操如此,程昱亦感同身受。这便拭泪言道:“未料陈宫之谋,程昱之过也。”
“仲雄已死,断不可再令二子有失。”曹操言道:“仲德,可有良策?”
程昱已有计较:“兵法云:兵不厌诈。吕布大胜,必然骄横。又谓‘骄兵必败’。明公可退避三舍,命三军缟素,诱其来攻。”
“诈死。”曹操心领神会。
“然也。”
事不宜迟。盖海舰队,顺下北濮。重返咸城行营。
稍后三军缟素,哭声恸天。
濮阳,吕布大营。
“报,曹军重返咸城营。内外皆缟素,不见曹孟德。”斥候来报。
吕布笑道:“孟德亡矣。”
陈宫反问:“闻将军与曹孟德约为兄弟。孟德既亡,将军何以独乐?”
“这……”吕布面红强辩:“两军交战,公也;兄弟之交,私也。岂能,因私废公乎。”
陈宫闭目无言,不置可否。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还望公台教我。”吕布低声求问。
“兵进甄都。”陈宫答曰。
“咸城曹军未灭,何以轻出?”吕布不解。
陈宫答曰:“哀兵必胜。”
“主将身亡,军心动摇。”吕布求问:“不战自溃,如何能敌?”
陈宫正欲开释,忽又临时改意:“将军,自便。”
“公台安坐。”吕布遂自去。
吕布,边郡武夫,傲视桀雄。自持勇武,素怀轻慢。苦口婆心,告以用兵之道,不过空费唇舌。唯有一败涂地,方能晓以利害,言听计从。
待吕布点兵出战。陈宫这便传令:“速清扫庵庐,制疗伤汤药。命军中医护,随时待命。”
“喏。”营士虽不解其意,却不敢怠慢。
不等入夜。
吕布引败军归营。
见营中药香扑鼻,庵庐内外一新,良医笑脸相迎,似已恭候多时。这便怒气冲冲,入帐质问:“公台,早知有此败。”
“将军不闻‘哀兵必胜’乎?”陈宫不动声色。此正是今早,陈宫所言。吕布不由面红耳赤。
“‘运筹策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便是‘谋定而后动,知止而后定’。”陈宫字字见血,啪啪打脸:“逞一时之快,匹夫之勇耳。”
后世谓“吃一堑,长一智”。若是轻狂少年时。一怒杀人,远走他乡。“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今统兵为将,身系满门家小。若有闪失,再无立锥之地。
吕布今非昔比,抱拳认错:“悔不听公台良言。布当言听计从,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见其心诚。陈宫这便起身回礼:“将军言重。宫,平生所愿,但求明主,共匡汉室。曹孟德虽非明主,却足可称雄一时。将军客军远至,根基全无,败失人望,如何相争?”
“公台所言,布当谨记。”吕布拜服。
陈宫遂问:“可有将校被俘。”
“侯成、郝萌,身陷曹营。”吕布答曰。
“曹孟德所求,我已尽知。”陈宫言道:“李整、李典二将,可换侯成、郝萌。”
吕布一惊:“公台,早知曹孟德未死乎?”
“乱世枭雄曹孟德,岂无天命乎。”陈宫慨叹。
吕布前脚回营。曹营使者,后脚而至。果不出陈宫所料,曹孟德欲用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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