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氏,春秋时诸侯之孙,亦以为氏者,曰公孙氏,皆贵族之称。或跟黄帝姓公孙,因以为氏。”
涿县饮马巷的老宅仍在。刘备命宗人细细打扫,修缮一新。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皆可便宜行事。亲迎却绝不可少。明媒正娶。此时不张扬,更待何时?
迎亲前三日,公孙氏辞别刘备母子,与两位贴身艳婢同返饮马巷旧宅。
娶亲之日。刘备要从楼桑出发,率领迎亲队伍,前往涿县饮马巷,迎娶发妻。
刘备与公孙氏故事,北人尽知。少时传艺,以姐弟相称。后入府中,尽心侍奉寡母。虽非出身名门世家,却也身世清白。行事坦荡,未曾有亏。远在洛阳朝堂的当今陛下,亦知公孙氏之贤名。便是与高车和亲,陛下金口玉言,封副伏罗王女为如夫人。不于公孙氏争正妻,足见一般。
君侯麾下文武,亦多敬重。公孙氏看似孤苦无依,却获无数人望相持。刘备亦深敬爱。
刘备接触的女性不多。家规又严。关于爱情,似懂非懂。关于夫妻,懵懵懂懂。本想做一个升平盛世中的优哉富家翁,不料乱世将至,躲无可躲。这便只能逆流而进,力挽狂澜。
临乡侯加冠便娶妻。最欢喜的自然是一众家臣。刘备虽春秋鼎盛,然而早早诞下嫡长子,却大有裨益。君不见,我朝天子多短命,后继无人。幼君继位,无法主政。只能任由亲信干政,外戚弄权。长此以往,江河日下,朝政日非。
早生嫡长子,临乡侯位便可平稳过渡。且刘备言传身教,嫡子长大亦是明君。
众家臣来问,临乡伴宫既已建成,何不移居宫中举办成婚大典。
刘备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自幼生在楼桑,日日与门前老桑为伴。断难割舍。家中那只老迈昏聩的斗鸡,竟还活着。简直是奇迹。堪称斗鸡界的老寿星。打不打鸣,还有何所谓。整日被供着,已成了和门前五丈桑比肩的奇物。
前往饮马巷旧宅前,刘备送公孙氏登车。替她放下卷帘时,公孙氏忽问:“娶我,你可甘心?”
刘备一愣。跟着便笑问:“少时我独自去寻姐姐学剑。寒暑易节,倾囊相授,传我毕生所学。又为我空耗韶华如此多年,姐姐可曾心有不甘?”
“并无不甘。”公孙氏答道。
刘备亦点头:“小弟心系姐姐,此情已融入骨髓血脉。”
公孙氏闻言,喜极而泣。
望着远去的安车,刘备轻声道:“刘备还是与姐姐初见时的那个刘备。”
临乡侯轻财重义。情义无双。少时好友皆食高俸,宗人乡邻皆有照顾。敬长怀幼,体恤孤贫。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故而,不在装饰一新的临乡伴宫迎娶发妻。却选在楼桑老宅。才叫不忘初心。
两位家丞还有老族长早有言在先。贺礼不得贵过百钱。否则皆以行赃(行贿)论罪。不超过百钱的贺礼,且又要送得体面,着实让邑中商贾绞尽脑汁,苦思不已。
苦无办法。邑民纷纷去问楼桑令乐隐。
“这有何难?”乐公笑道:“何不以百钱置办酒菜,摆下十里长桌,流水筵席?”
此计大善!
众人大喜而归,纷纷用心操持不提。
汉朝婚礼遵循周礼,婚服为玄色(黑中扬红)。且并无红盖头。盖头是唐以后才渐渐流行。
迎亲那天,刘备身穿玄色礼服,头戴三梁进贤冠。乘神驹黄駥,人马如龙。从府前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出西阙,前往涿县。长街左右高楼覆道内,人满为患。欢呼雀跃,高声呐喊。更有少女撒下春梅花瓣。
刘备抱拳行礼,英姿飒爽,豪气干云。左右乃两位家丞,身后是少时好友。耿雍、崔钧、苏双、张世平,皆喜气洋洋。忽见一骑从西阙奔入。乃是千里驹青骓!马背之人,正是千里赶来的牵招。
有识牵招者,竞相呼出其名。牵招刘备已成典故。众人这便幡然醒悟。
少时好友皆到。只差张小胖。
说小胖,小胖到。
披红挂绿,还发髻上插着一枝花的赳赳猛汉,可不正是经年未见的张小胖!
想当年就一身红配绿的肚兜,如今还是这画风。
你才多大,就钢髯半寸。这颗金熊胆,着实霸道。
赶在撞入队伍前,悬崖勒马。白蹄乌扬蹄止步,张小胖冲刘备咧嘴一笑:“大哥!”
“小弟。”刘备下意识的眨了眨眼。仿佛又看到了屡屡来蹭奶的那个瓷白的小娃儿。
少时好友皆已长大。刘备未变。好友亦未变。情义自然不曾变。
刘备想了想,便冲随行宗人耳语几句。
须臾,两位义弟亦拍马赶来,一路随行。
刘备、牵招、张小胖、太史慈、黄叙,再加上率领绣衣吏护佑左右的史涣,典韦。就连两位家丞胯下,亦是鲜卑良马。
宝马香车,气势如虹。这阵仗,北地谁人能出其右。
北地第一豪强!
胯下宝马,四蹄生风。十里官道,瞬息可至。若非等队中鼓瑟吹笙一干人等,早就到了。
饶是如此,此一路也称得上‘春风得意马蹄疾’。
北地皆知临乡侯今日大婚。涿县城门前的小吏亦一身新衣,浑身喜气。纷纷笑脸相迎,口出贺词,列队行礼。便有宗人上前打赏,各自欢喜接过不提。
城内已是万人空巷,人山人海。
久闻临乡侯盛名。幼时买马、学剑,城中皆有传闻。如今再见其人,怎是个英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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