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此乃雍奴薮(u)。”司徒袁隗答道:“雍奴,薮泽之名。四面有水曰雍,澄而不流曰奴。雍奴薮甚大,广袤千里,东极于海。有鱼、盐、枣、栗之饶。”
《尔雅·十薮》注曰:“薮,大泽也。”
时下雍奴薮与海相连。捕鱼和煮盐业均甚兴盛。
“泽中是何处?”陛下再问。
“乃是雍奴县。”袁隗再答。
“为何四面困于泽中?”陛下三问。
“启禀陛下,乃因海侵。海水漫灌,与大泽相连。乃至县城被困。”尚书令曹节伏地答道:“两汉之交,风起云涌,怒潮滔天。海水反灌,淹没良田。雍奴县以西,前汉时另设泉州县,正因被海水淹没,民众多已逃难。今汉虽未撤县,却也离撤不远。”
“尚书令,所言极是。”司徒袁隗亦道:“渔阳郡下辖九县:渔阳、狐奴、潞县、雍奴、泉州、平谷、安乐、虒奚、犷平。九县人口之和,只比一大县。老臣以为,许多县皆可废矣。”
渔阳郡,东临渤海。两汉之交,饱受海侵之苦(详见《卷二:临乡 1.107 九河之地》)。
尤其是南部诸县,家园被毁,良田被浸。民众举家逃亡,十不存一。
“何不将雍奴薮一并划入?”陛下试问。
“这……”殿上三公九卿,瞠目结舌。
如将雍奴薮划入封国。便要将泉州、雍奴二县一并划入!
如此一来。临乡侯将下辖:范阳、临乡、方城、安次、泉州、雍奴,六县为郡国!
横跨三郡,六县为国。
好似一头卧虎,横亘在幽、冀二州之间。与中山、河涧三足鼎立。
“不知众卿,以为如何?”陛下又问。
“老臣并无异议。”司空张济率先表态。
太尉许彧随即出列:“臣,附议。”
殿上杨赐、崔烈等老臣,各自叹息。
为何是此二人率先表态。
乃因,年初时。陛下下诏,令公卿举奏刺史、郡守贪残害民者。太尉许彧(馘)、司空张济谀附宦官,收受贿赂。凡宦官子弟、宾客为官贪残者,皆置之不问,却举奏边远小郡为官清正,颇政绩者二十六人。
百姓诣阙诉冤,司徒陈耽、议郎曹操上疏,劾奏许彧等人所举皆出于党私,是“放鸱枭而囚鸾凤”。陛下闻奏,责备许彧等人,并将所蒙冤被举者皆拜为议郎。
二人先前为政有失,被陛下责备。这才急于阿谀谄媚,率先自表,讨好陛下。
“太常?”陛下忽然开口。
杨赐稳稳出列:“老臣在。”
“太常为何一言不发?”陛下笑问。
“非刘不王,非功不侯。都护西域辅汉大将军,临乡侯。有大功于社稷。又是汉室宗亲。理应封王。殿上诸公,言行得当,老臣并无异议。”杨赐躬身答道。
“司徒?”陛下又问。
司徒陈耽亦迈步出列:“臣与太常,所思相同。临乡侯理应封王。”
“既如此,尚书令,且拟诏吧。”钱货两讫。
陛下正欲起身罢朝,却听尚书令曹节伏地言道:“陛下,封王乃是大事。诏书是否太短。不如用策书。”
《周礼》:“凡命诸侯及公卿大夫,则策命之。”
“策者,偏简也。......以命诸侯王公;右三公以罪免,亦赐策。”
诸侯王,需策封。
“如此甚好。”陛下欣然点头。
蔡邕《独断》:“策者,简也。其制,长二尺,短者半之。其次一长一短,两编下附。”
《汉书》载汉初帝命有四,首曰策书。时只用木简书写,所以称为策,又与“册”通。
尚书令曹节又问道:“敢问陛下,封国以何为名?”
陛下这才想起,还要给封国取个响亮的名号。
“燕国如何?”陛下抛砖引玉。
“老臣以为,还是二字为宜。”杨赐首先站出来反对。
所谓功高盖主。都护西域辅汉大将军,风头正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既已封大国。国号还是低调些好。恐招小人,眼红妒忌。
“臣等附议。”
“太常以为何名为宜?”陛下和颜悦色。
杨赐遂将目光投向大汉山河图:“封国西起范阳,经临乡、方城、安次、泉州、雍奴,东抵渤海。何不叫渤海王?”
“冀州有渤海郡。岂能封渤海王?”这便有人反对。
陛下闻声抬头:“卢尚书,以为如何?”
“臣久居住幽州。常闻‘冀南为赵,冀北为燕’。临乡侯封国,正在燕赵之间。何不取‘南北’与‘燕赵’相配?”
“哦?”陛下略作思量,这便欣然点头:“南燕北赵。又当如何决选?”
“臣以为,南燕为佳。”太尉许彧灵光一现。陛下不正好中意燕王吗。
“封国在北,取南燕似有不妥。依老臣之见,北赵并无歧义。”司徒陈耽道。
“封国多泽,何不称深泽国。”这便有人开始和稀泥。
“深泽侯国早已撤国,并入范阳。如何能用一隅之地,为封国命名。此乃以偏概全也,廷尉此语不可取。”话音刚落,这便有人出来反对。
不等崔烈入列,有人开口:“既并六县为国,何不在此六县之中,取二字?”
于是朝臣,又被带偏。
纷纷暗自思量,如何在六县之中取最佳二字。
见殿内群臣争论不休,陛下不禁苦笑。
本以为裂土封国,划定疆域是最难。岂料,取个合适的名字才是左右为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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