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南五里,汉军大营。
“启禀将军,左中郎将已入魏郡,日暮可达!”卫士入帐通报。
连日来,一直彻夜未眠的捕虏将军田晏,精神为之一振:“知道了。”
“报!蓟国有信使入营。言,蓟国水军已入漳水。正往邺城而来。”
田晏猛然起身:“速请入大帐。”
“喏!”
须臾,蓟国信使被领入帐中:“见过捕虏将军。”
“蓟王可有书信?”田晏顾不得寒暄,劈头就问。
“书信在此。”信使从怀中取出竹筒,躬身递给副将。
副将确认无误,这便转呈田晏。
揭破封泥,拧开竹筒。取左伯纸卷,展开一看。田晏大喜:“蓟王果真世之英杰矣!”
信使又道:“此次随船而来,除去三千顶‘鸾毳裘军帐’,还有一什绣衣吏,将作馆巧匠五人。为将军破玄鸟之谜。”
“替我谢蓟王援助之义。”田晏肃容行礼。
信使亦回礼:“事不宜迟,卑下这便返回。”
“送信使。”
“喏!”
目送蓟国信使出帐,田晏忍不住将密信又细看一遍。不禁感叹:“蓟国机关术,天下当无双!”
漳水自邺城西北而过。港口已被汉军攻占。船只尽数焚毁。漳水遂成难以逾越之天堑。故而田晏在城南扎营。左中郎将皇甫嵩星夜驰援。便在城东五里立下营盘。与城南汉军大营互为犄角。又深掘壕沟,置鹿角据马,断黄巾贼外逃之路。且皇甫嵩麾下多三河骑士及沿途所募精勇。若黄巾贼当真弃城而出,沿漳水河岸逃窜。只需骑兵尽出,挥军掩杀。河岸地势平坦,黄巾贼军又如何能跑得过骏马。
时称河南、河北、河东为三河。后汉书·光武帝纪赞:“三河未澄。”李贤注:“三河,河南、河北、河东也。”
立好营盘,左中郎将皇甫嵩这便赶来相见。
“末将皇甫嵩,见过捕虏将军。”
“左中郎将,快快请起。”田晏亦抱拳回礼:“请坐。”
“谢座。”军士取来胡床,皇甫嵩这便就坐。胡床,自西域传入,为垂足之坐,后世称“马扎”,或“行军椅”。战时一身甲胄,不便落座,胡床正当其用。
“听闻黄巾贼夜放妖术,能天降流火。不知可有此事?”稳坐后,皇甫嵩这便问道。
“确有此事。”田晏笑答:“邺城雄伟,墙高城厚。黄巾贼闭门不出,据城自守。累日来,我苦思破敌之策,却一无所获。五日前,忽闻城头机簧声响,便有玄鸟掠下,投掷流火,点燃军帐。军士乱箭射杀后竟燃火坠地,荼毒更烈。军营多有烧毁,乃至军心浮动。”
见田晏表情淡然,皇甫嵩问道:“不知将军可有破解之法。”
“左中郎将来前,蓟国信使快马送来书信,已解我焚心之急。”说着,便将书信递给皇甫嵩。
“原来是人悬大木鸾之下。”只需一语道破天机,玄而又玄之事,便可当即大白于天下。
“难怪黄巾贼只肯夜袭。此物若白日放出,又何须蓟王来函。”田晏一声冷笑:“黄巾贼人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当尽数杀之,以绝后患。”
“将军所言极是。”皇甫嵩重重抱拳:“末将听凭调遣。”
“如此,请左中郎将谨守营盘,待蓟国船到,你我二营各自前移三里。打造云梯诸器,择日攻城。”
“喏!”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遥见蓟国水军横海纛,远远探出地平线。又飞快升起,迎风怒张。城头黄巾守军皆窃窃私语,面露惊惧。蓟王之强,又何须多言。
港口守军,急忙移开水面拦阻舟船,放蓟国船队入港。
田晏亦派出精骑,护送车队前往迎接。港口距邺城五里。黄巾贼若敢出城,未必不能一战。奈何远远得见,却闭门不出。任由车队将货物卸下,安全运回大营。
随船人等,亦赶来相见。
“卑下见过二位将军。”绣衣吏什长抱拳行礼。
“壮士免礼。”田晏居高笑道:“替我谢蓟王。”
什长却不急离去:“来时主公命我传语将军。”
“速速道来。”
“主公说:‘黄巾贼中亦有精通机关术者。大木鸾只是其一,城中定藏有诸多机关利器。将军不可不防。另外,邺城高耸,护城河引漳水灌入,难以逾越。井阑、云梯皆力有不逮。将军不妨见识一下我蓟国机关诸器模型,或大有裨益’。”
“何为模型?”田晏问道。
“何不让将作馆巧工为将军解惑。”什长答道。
“如此,且入帐言明。”
“模,法也。水曰法,木曰模,土曰型,金曰镕,竹曰笵。”一青年儒生,入帐后躬身答道:“所谓模型者,便是‘以土木仿其型’也。”
见他出口成章,甚有气度。不似一般匠人,田晏这便问道:“阁下何许人也?”
儒生再行一礼:“蓟国大利城长,苏越,见过二位将军。”
“原来是蓟国长吏,请坐。”
“谢座。”苏越就坐后,又言道:“可否将鄙国机关器模型,呈与将军一观?”
“可也。”
苏越轻轻击掌。便有候在帐外的蓟国巧匠,合力抬入一漆木长箱。
见状,帐内军士纷纷上前,组成人墙。将二位主将挡在身后,又与巧匠一同打开箱盖。
木箱层层开启,分解成三个承案。许多造型各异,栩栩如生的微缩模型,整齐划一的排列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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