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池中的直立龙首,好比中流一砥柱。底下无门,上层无窗。白毦精卒射出飞龙爪,一路攀上斜向上张开的龙嘴,从暗藏的排水孔钻入。此孔,便是戒盈杯暗藏的玄机所在。只需水漫过此孔,池水便会倾泻一空。
不久之后,浑身披血的典韦便又走出龙嘴,冲苏越远远挥手。
见水池四壁的青铜兽首,已不出水。苏越大喜:“事成矣!”
旋即下楼,涉水抵达直立龙首处。被典韦用绳索系上龙口。二人一前一后,沿口中暗藏排水孔,弓腰入内。又登一截向上悬梯,进入顶阁。
眼前一亮,别有洞天。
因虑及闭气入水,直立龙首内无法存储大量空气,故内中人数并不多。除了两个被拍碎的黄巾守卫,只剩工匠二人,老道一人。整个“枢机”内,不过五人。
老道仙风道骨,端坐正中。身前悬着用于传语的“七弦发音器”。细看之下,老道飘飘然有出尘之表,只可惜此时已嘴角溢血,气若游丝。显然是见事不可为,乃行服毒自尽。若张纯未死的话,定会认出此人。便是蛊惑他举兵谋反的太平仙师。
苏越趋步近前,肃容下拜。
老道表情微变,艰难开口:“何以知之?”
“区区在下,亦是墨门弟子。”苏越躬身答道。作揖时,四指交叉,拇指相错,乃是墨礼。
“好、好、好……”声音渐不可闻。误入歧途的太平仙师,已驾鹤西去。
便有白毦卫伸手探视:“人已气绝。”
苏越这才缓缓起身:“切莫轻慢。”
“嗯。”典韦重重点头。
苏越这便转身,冲两个匍匐跪地,瑟瑟发抖的少年匠人,轻声问道:“尔等为何在此?”
便有一人哭声道:“只为开合阀门。”
“何须两人?”苏越又问。
“阀门有二:换气、绝水。故需我兄弟二人。”那人又道。
“你且说来。”苏越点头道。
“绝水阀,藏于龙嘴之内。只需水满,打开此阀,池中积水便会倾泻一空。”吞了吞口水,又接着道:“换气阀,藏在龙鳞之下,只需龙首出水,开启此阀,便可令新气灌入,冲尽浊气。”
难怪能将整个龙首没于水中。暗藏排水孔的龙嘴内,内设阀门,可人为操控开合。
也即是说。先前并非推仓楼入水,乃至水满流出。而是机缘巧合,闸门刚好开启。
万幸,万幸!
想想也是。如此精绝的机关设计,如何能留下一个如此巨大的漏洞。
苏越能一路畅通无阻,抵达此处。只能说祖宗庇佑,乃天亡黄巾。
而内中五人,之所以密室不死,乃因还阴设孔道换气。且只需换气阀开启,埋设在池中四壁内的止水阀,亦会同时闭合。不再向池内注水。换气的另一个作用,自然是为传音。不然密闭空间,声音如何传出。
苏越已看过龙嘴内的绝水阀,是用蓟国的止回阀技术锻造。
种种迹象表明。蓟国将作馆与黄巾贼绝对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此处,苏越不禁叹了口气。这便言道:“劳烦校尉将二人好生看管。待战后再细细盘问。”
典韦即命麾下白毦,将二人拿下。又问道:“如今该当如何?”
苏越冲太平仙师身前悬挂的“七弦器”言道:“如今‘枢机’已落我手。自当助汉军一臂之力。”
典韦这便醒悟:“明廷欲操此棋乎!”
“然也。”苏越再拜上前,轻踏坐榻,徐徐提身。生怕太平仙师羽化登仙之处,暗藏机关。见并无异常,这才双足落地,在老道身前落座。
直立龙首短暂出水,便可操控棋局。显然,老道乃是盲棋高手。棋局变化皆在心中。苏越也不遑多让。略作回想,这便取下老道指上义甲,套在自己指上。
义甲,便是拨琴所用假指甲,又称“骨爪”。
“弹筝以骨爪寸余,以代指也”。
弦音响彻天际。
正在城内,围追堵截汉军多部,机簧大作,乱箭如雨,还有许多pēn_shè火焰、毒烟……的机关器。仿佛传染一般,接连停止攻击,又徐徐退回,露出一条通路。
“将军!”一满身烟熏火燎,面容毁悴的校尉,惊魂未定。
遥望路途尽头的邺城治所,皇甫嵩当机立断:“冲入治所,活捉渠帅!”
“小心有诈!”便有校尉上前进言。
皇甫嵩指着一片死寂的街道,怒目开声:“必是蓟国良匠,窥破天机。否则黄巾贼又岂能自乱阵脚,露出大营所在。诸位切勿见疑,随我杀!”
“杀——”
先前,机关器层层设陷,已将汉军隔成数段。局势一片大好,眼看大胜在望。不知为何,竟如潮水般纷纷退去。眨眼间,条条大道,畅通东西南北。
治所望楼内的黄巾卒,面如死灰。“不好,不好了!汉军已破机关大阵——”
“报——”邺城东南大营,便有一三河骑士,快马冲入。
“左中郎将攻入邺城县治,请将军速速增援!”
捕虏将军田晏愤然起身:“众将听令!”
“在!”
“擂鼓出征,增援左中郎将!”
“喏!”
闻城外鼓声隆隆,杀声四起。苏越这便起身,冲太平仙师再拜行礼,徐徐后退下榻。
遥见战局已定,典韦兴冲冲的返回。见苏越此举,不禁笑问:“明庭何须对一个死人,如此多礼。”
苏越拭去额前冷汗,这才答道:“‘墨者不相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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