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路大军,一松一紧。
刘备大军已逼近陇山,而西域联军犹在原地筑城。金城关与关后金城津,一切如故。而大震关上,贼兵已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正是如此啊。
金城关守将边章,其实并无人暗中联络。从始至终,计谋都围绕韩遂而动。安玄去边章军市扎营,亦是正常售卖。然在韩遂看来,此举必是为与边章暗通曲款。
于是在心底,韩遂已把边章视为“金城太守”的潜在竞争对手。若西域联军逼近时,边章望风而降,放入关内。乃至联军由金城津南渡大河,围攻金城、枹罕等要冲,此战危矣。
思前想后,韩遂便将心中疑虑,说与军师阎忠听。
阎忠摇头道:“安玄只说,‘谁登临顶阁,口出暗语,便将蓟王表奏与谁人视之’。那日来人既是将军,这金城太守之位,自当非将军莫属。蓟王一诺千金,何必见疑。”
韩遂不置可否:“敢问军师,竹筒中,便只有两份蓟王表奏否?”
“然也。”阎忠郑重点头:“将军当信我。”
韩遂笑道:“你我二人,推心置腹。我岂能不信。”深看阎忠一眼,又话锋一转:“只是……”
“将军心忧何事?”阎忠果然追问。
“只是,若金城、大震,二关守将,未战先怯,不战而降。放二路汉军入内。我等辛苦皆付之东流。且身家性命亦危矣。”
阎忠一愣,急忙追问:“此不正合蓟王之意?兵不血刃,平定乱军。战后我等lùn_gōng行赏,自当各居高位。何谈危机?”
韩遂苦笑:“若不战而降,战后必受轻视。蓟王麾下皆宿将,lùn_gōng行赏时,却将刺史、太守高位授予我等,如何能服众?表奏朝堂,若天子不许,我二人岂非功亏一篑,空欢喜一场。”
“这……”阎忠略作思量,这便领悟:“将军可是担心被边章、宋建二人,抢去首功?”
“然也。”
“那日我重病将死,安玄携药续命。竹筒中只见表奏二卷。一卷表我为凉州刺史,二卷表将军为金城太守。并未另授他人,表奏亦无三卷。”阎忠试问:“将军是否…多虑了?”
“事关身家性命,千万大意不得。”韩遂断然摇头。
“如此,将军以为,又当如何?”阎忠低声追问。
“可将边章、宋建二人宗族、家眷,尽数迁入城中,以为人质。”韩遂语透杀气:“再派心腹,阴入二人大营,以为细作。旦有风吹草动,便——”
见韩遂猛然挥手下劈,阎忠心头一惊:“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激起兵变。将军务必谨而又慎。”
韩遂急忙好言宽慰:“我与军师,同舟共济,推心置腹,无需见疑。只是人心难测,边、宋二人,若坏我大事,岂非抱憾终身。”
阎忠轻轻点头:“将军,言之有理……”
“军师放心,料想二人必无异议。”韩遂宽慰道。
大震关。
草草看过合众将军书信,宋建怒从心起:“好一个韩文约!”
“不遣兵来助,也就罢了。反要将我家小,尽数迁往枹罕!”
便会心腹进言:“合众将军必是心忧将军降汉,故以家小为质。”
“我岂能不知!”宋建怒叱:“只是大敌当前,韩遂为我等共主,却如此行事,不禁令人心寒齿冷。若有心降汉,又何必起兵谋反?”
“那…为今之计,将军以为该当如何?”心腹小心问道。
“还能如何?自当将家小迁往枹罕,以正吾心!”宋建怒气难平。却也不得不听命行事。
心腹双眼一转,计上心来:“将军切莫心急。料想,以家小为质者,必不止将军一人。何不与……边将军相商?”
“哦?”宋建果然心动。此话在理。大敌当前,为驱众人死战,必将家小尽数迁入枹罕城中。换句话说,得此令者,绝非他宋建一人。
“有理,有理!”宋建即刻手书一封,密令心腹快马加鞭,送往金城大营,呈给边章当面。
金城关大营。
因距枹罕稍近,边章先于宋建收到合众将军令。
合众将军竟要举族为质,边章心中岂无怒气。却也无可奈何。正待将金城中家小,尽数迁往枹罕。却听堂前来报,大震关守将宋建遣人送信。
“请!”心中微动,边章已了然于胸。
宋建心腹入堂,请屏退左右。
边章挥手,侍卫侍女,皆退下。
心腹遂上呈书信,低声言道:“我家将军所想,边将军看过便知。”
将宋建书信细细看过,边章这便言道:“合众将军乃我等共主。军令如山,莫敢不从。宋将军之意,我已尽之。诚如信中所言,我等或可一争。你且回禀宋将军。便说,我当同上陈情表一试。”
心腹却笑道:“有道是礼尚往来。我家将军既书信来问,将军何不书信作答?”
“哈哈!”边章放声一笑:“好个‘礼尚往来’。心中所想,实为‘空口无凭’吧!”
“嘿嘿……”心腹嘿声一笑。
边章命人去来白绢。略作思量,一蹴而就。
书案晾干后,命心腹自取。
心腹一眼扫过。小心卷起,收入怀中,方得心安。
事不宜迟,这便快马折返。将边章回信,呈给宋建当面。
宋建、边章,约定时日,将二人各自手书陈情表,双双遣人送入枹罕合众将军府。
韩遂逐一看过,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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