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枪挑出头鸟”。
挑头谋反的风险,等同于自领“罪夷三族”。
百年羌乱,羌人笔笔血泪。段太尉之后,许多羌渠指天为誓,再不敢轻易言反。
蓟王刘备更是只杀贼酋,释罪从众。
故在汉末。三十六部羌渠,常以西州汉人豪强为首,断不敢单独扯旗谋反。
这便是为何韩遂、马腾之辈,屡败屡战。只需逃回西凉,总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原因了。西州一地,有羌胡百万之众,却不归朝廷所辖。未编户成齐民,着实可惜。
刘备觉得,人都有向往美好生活的本能。正如那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近乎是一种天性,或者说自然现象。大汉以高为贵。仙人好楼居,常思羽化登仙,便是对“高”的最好诠释。
就四夷而言。除去各自的原始信仰。最大的阻力,当来自“羌渠”。羌渠,是“羌人渠帅”的简称。等同于胡人的“部落大人”,为部落首领。檀石槐之后,羌胡合流,日益明显。羌人风俗和胡人日渐相近。故也同样听命于部落首领,“部众莫敢违犯”,“违大人言死”。
所以在刘备看来,世俗间最大的阻力,便来自不愿放权的三十六部羌渠们。
说白了,还是利益之争。
只需能确保羌渠的既得利益,改变亦未尝不可。因为,改变的动力,来自被四夷仰视,煌煌四百年的大汉蓟王。作为高等文明的大汉,对低等文明的吸引力,自当无与伦比。
时下争做汉人,可比后世争做洋人。且还有过之无不及。
胡人当面,切莫提“胡虏”二字。常自称为“北人”。便可见一斑。
此次关西贼乱。起因乃是以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为首的凉州黄巾渠帅,重金贿赂三十六部羌渠,以汉羌矛盾相激,举兵起事。跟着拉拢凉州义从首领宋建、王国。后又逼迫西州豪杰,边章、韩遂入伙。
王国、北宫伯玉、李文侯,同日殒命。只剩韩遂、边章、宋建。
只需再杀边章、宋建,韩遂便可统一六部。成为唯一首领。如此一来,首领之位再无人可选。三十六部羌渠自当归心。韩遂坐拥数万精兵,十万羌骑。当可与汉军,掰掰手腕。
是战是降,又该何时战,何时降。皆可自行抉择,再无掣肘。
料想,有数万凉州义从,十万羌骑傍身。金城太守一职,自当再无变数。
之所以,敢杀边章、宋建。
一言蔽之,三十六部羌渠需汉人豪强出头是其一;蓟王凶名赫赫,反贼只能抱团取暖是其二。
事不宜迟。韩遂与雕零浑暗中商定细节,这便着手布置一切。
为安边章、宋建之心。
韩遂特意让军师阎忠代为去信二人,只谈兄弟情义,同袍之义,闭口不提迁入家小。
见合众将军不再为难。边章、宋建二人,亦就坡下驴。满口忠义,各自指天为誓,人在关在,关毁人亡,云云。
韩遂草草看过,冷笑声中,付之一炬。
这便与二人暂时相安,静待六月下旬的到来。
青石津,山下大营。
雕零浑夜入藩商草庐,细说前情诸事。
藩商一声叹息:“果不出贾丞所料。所谓‘覆水难收,骑虎难下’。猜忌一起,断难收拾。杀一人是杀,杀五人亦是杀。先前推王国为共主,兵权分释六人。如今只剩三人手握兵权,若剩下二人皆死,韩遂便可大权独揽。”
历史上,也如此这般。先杀王国,再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只有宋建见机快,早早分道扬镳。自称河首平汉王,聚集部下于枹罕,改元,置百官,长达三十馀年。
之所以能称王三十余载,正因关东群雄并起,杀伐不断。无力西顾。
若非蓟王横空出世,关西必长久祸乱。
陛下神之操盘。为长远计,将蓟王调往关西,也算是一着妙棋。
“当如何行事,还望告知。”雕零浑抱拳道。
让雕零浑附耳上来,藩商一字一句道:“将计就计。”
细细听完,雕零浑亦感叹:“蓟国谋主,神谋无双。现在想来,茅塞顿开。”
藩商一愣,不知其深意。生怕变生肘腋,这便追问:“何事令王子茅塞顿开?”
雕零浑苦笑:“便是族中旧事。”
藩商这便醒悟:“可是十万部族?”
“然也。”雕零浑索性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想必从一开始,我族便已中计。先令虎牙营西去,以示长安守备空虚。便是要诱我族精锐尽出,前往抄掠。而后,看似东迁远遁的鲜卑十四部,便杀了个回马枪。将我十万部族,尽数掠走。又在奢延水南岸登船,送往蓟国。
而我等一路急追,半路听闻乃‘着匈奴衣胡’所为,又恰逢匈奴王庭南下放牧,便直渡奢延水,奔赴白土王庭。时在肤施渡口,与船上老小擦身而过。待追至白土王庭,十万家小早已远去。匈奴王庭一无所获,又反追到鲜卑十四部,见营中遍地大篝火,又无节庆。当时不知何故,现在想来,必是转运十万老小的数千辆高车,被劈烧一空。正因十万部族在奢延水南岸,便已登船,故而北岸,只余空车轻辙。
南匈奴、鲜卑十四部,一唱一和,虚虚实实。我等羌人,只知牧羊放马,如何能敌如此心机,奇谋。”
藩商也是初闻详情。这便感叹:“王子切莫暗自伤怀……我等北人,亦心有戚戚。”
“愿闻其详。”所谓同病相怜,王子这便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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