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泽下游,南岸安平,青州黄巾大营。
自鸡鸣时,便隐隐响起的厮杀声,伴着淡淡的血腥味,自上游随风飘下。灌入大营。
守备大营的黄巾军,各个如临大敌,又互相窃窃私语。皆不知何故。
天将露白,便有一队身着黄巾衣甲的溃兵,哭爹喊娘,逃奔至营外。
“我等乃郭渠帅麾下,中山黄巾!在苦陉津渡河时遇袭,求你家渠帅速去救援!速去救援——”
墙上黄巾兵士,不敢擅开寨门。这便唤来守将,居高喝问。须臾,守将又将消息通报中军大帐内的青州渠帅张饶。
张饶略作思量,这便言道:“此乃汉军之计也,乱箭驱散。”
“喏!”守将略显迟疑,领命而出。
若渠帅真如此笃定,何不乱箭射杀,反倒只是驱离。
心中叹了口气,守将这便重登营墙,喝令左右,乱箭驱散溃兵。
见溃兵远离一箭地外,望城而哭。墙上黄巾守军,皆心生不忍。必是同袍无疑。
正因靠近安平青州黄巾大营,相互能有照应,张牛角这才择‘苦陉津’渡泒水。
话说,两地相隔不足百里,汉军如何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击溃张牛角五万兵马。
张饶挑灯近前,在冀州山川图上细细观看。目光自‘苦陉津’沿泒水一路下看。路过天井泽时,骤然一凝。
“不好,蓟国水军!”
要说蓟国水军舰队,如何强悍。冀州诸水,可谓任其横冲直撞。
风帆轻易不展。全靠明轮驱动。浑身包满搪瓷装甲,刀剑难伤。飞庐、爵室内弓弩手,居高下射。甲板还排设弩炮捕网。遇大船则出青铜钩拒。遇小船则一头撞翻。实在是无法攻破。故冀州水贼避恐不及。
‘横海纛,速让道’,与‘北有蓟,莫纵缰’,同样声名远扬。
必是伏于天井泽中,趁张牛角星夜渡河,半渡而击。蓟国明轮船横冲直撞,乱箭之下,渡口必舟倾人翻,浮尸成山。
深吸一口气凉气,张饶这便稳住心神:“来人!速去通报安平城内守军,定要严守城池,不得有误。”
“喏!”
为收拢军心,训练士卒。青州黄巾大营,离城别设。在安平城北,一高台上扎营。围绕高台,又圈建数座大营,远远看去,重楼叠阙,旌旗蔽日。蔚为壮观。驻守有数万青州黄巾精锐。
“(泒水)又过安平县北,莽曰广望亭。城北面有台,俗谓之神女楼。”
安平城内,则另设守军。拱卫城内二十余万老弱家小。冀州暴乱。诸如安平崔氏坞堡,等大族坞堡,亦被乱军攻破。贼人将堡内存钱积粮抄掠一空。又付之一炬。所幸崔氏宗人皆搬入临乡外城安居,躲过了兵祸。
冀州大族多已避入蓟国。堡中只剩家兵部曲。故贼人一到,便望风而降。裹挟入乱军,成为流寇。冀州本就是大州。人口众多。被裹挟入黄巾军者,亦不在少数。传冀州有百万黄巾,或非虚言。便有出入,亦相差不大。
然单就战力而言。讨虏并破贼,蓟国二校,五千屠五万,便是例证。
待到天明,上游厮杀又起。
黄巾各营,谨守城寨。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及日中,便有大队人马向大营而来。
“切莫放箭,切莫放箭!”不等奔到近处,几名游骑便高声呼喝来开:“我乃中山郭渠帅麾下,切莫放箭!”
墙上守将,便又居高喝问:“既是中山袍泽,何故领兵冲我大寨!”
“张渠帅率我等南下广宗,不料在‘苦陉津’遇伏,人马折损大半。张渠帅亦被蓟国讨虏校尉所伤,人事不省。求众兄弟网开一面,放我等避入!”
“等着!”墙上守将,又去大帐通报。
悉知详情,张饶面色一暗。果不幸被他言中。蓟国趁张牛角轻装渡河,半渡而击。乃至五万大军,一朝溃败。
“张牛角可在队中?”张饶再问。
“在。”守将心中一想,又忙道:“浑身裹满纱布,生死不知,亦不见面貌。”
“哦?”张饶仍不放心。在帐中来回踱步,一时拿不定主意。
事关生死,守将也不敢多问。
僵持间,又听兵卒帐前来报:“报,又有大队人马直冲大营而来!”
“哼!”张饶一声冷哼:“果不出我所料。此乃蓟国鱼目混珠之奸计也!”
“传令……”
“报!”‘乱箭驱散’还未出口,便再有兵卒来报:“乃郭渠帅当面!”
“什、什么?”张饶一愣。竟未能回过神来。
“报渠帅,来人乃中山大营渠帅,郭祖。”兵卒这便答道。
“且,随我上阙一观。”张饶咬牙道。
先是溃兵,后有张牛角,如今郭祖亲来。“三人成市虎”。张饶即便心中疑神疑鬼,却也将信将疑,不得不信。
登上阙楼,居高眺望,单人匹马,立于大军之前者,不正是郭祖当面。
张饶终是彻底放心。却又抱拳相问:“敢问郭渠帅,因为至此?”
“唉,一言难尽。”郭祖急言道:“平旦初,便有南下兵士奔逃回营,言在‘苦陉津’遇伏,人马折损大半。南下渠帅张牛角,已先行渡河。被困于南岸,生死不知。军情十万火急,我遂亲领大军,南下驰援。不料路遇蓟国精骑,这便且战且走。眼看即被合围,急忙抢修先前被撞断之浮桥,渡河来投。虽已毁去浮桥,然蓟国大军尾随身后,片刻可至。渠帅切莫见疑,速放我入营暂避。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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