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岂能不知。太傅陈蕃与大将军窦武合谋铲除宦官,却兵败身死,引发二次党锢之祸。甚至陈蕃之子,陈逸,就隐居在楼桑邑中。
见刘备点头,士异又道:少君侯楼上女道,不姓买,而姓窦,名琼英。乃窦武之妹也!从比景接回的,正是窦武之妻,当朝皇太后之母也!
刘备相视无言。
藏一个陈逸也就罢了。怎还有一尊大仙,深藏不露?
等等……
刘备又问:既已接来太后之母,为何言谢?
士异这才将隐情娓娓道来:随船有家翁手书一封。书中言道:若少君侯能纳潘鸿、朱盖二人,便将其中隐情和盘托出。若少君侯不纳二人,则……
微微停顿,士异掷地有声:则太后生母偶感风寒,一病呜呼!
刘备眉头一皱:可是要灭口。
士异点头:然也。
刘备叹了口气:杀与不杀,又与我何干?
士异流泪笑问:其中关窍,少君侯岂能不知?
不愧是世家大族。想的那叫一个周全。其中关窍,刘备已然想通。自己若无容人之量,不纳二贼。自也不会收留窦氏后人!如此,久必泄露。为防引火烧身,士氏一族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如此说来,先献上两贼酋,多半是投石问路!事若不成,二贼亦死不足惜!
好个世家大族!
陈蕃、窦武皆有美名。救其后人,义之所向。
然,与九族相比,如何取舍,士氏一族心知肚明。趋利更要避害。
刘备表示,理解。
做事滴水不漏。世家大族能趁乱坐大,成后世顽疾。从此事,便可见一斑。
领潘鸿、朱盖二人返回楼桑。这便让吕冲、魏袭两位刺奸,送到校场。交由黄忠悉心调教。
又命耿雍量身定做盔甲武器,安排酒食,住宿不提。
晚上入学,见刘备意兴阑珊,恩师卢植这便问道:事已尽知?
刘备一愣,跟着叹气道:恩师也知?
卢植点头:藏匿陈逸,是崔(寔)尚书之意。事后曾写信与我。信中言道,护陈逸者,非你不可。又听你诸多传闻,为师这便赶来。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貌似,卢植并不知窦氏后人之事。
话说,女刺客为何会识得窦武之妹,窦琼英?哦,想起来了,窦琼英也是仙修之人。
士人、阉人、贼人……
自己的封邑,是不是有些暗流涌动啊!
都不把本侯当成外人是吗?!
潘鸿、朱盖颇通武艺。能联手步战黄忠十余合。可若换成马战,只能勉强撑过三合。水战或许能久持。当然,前提是黄忠不射箭。
二人本以为,自己身经百战,来楼桑邑做个侯府护卫,还不手拿把攥。不曾想,别说万人敌的黄忠,就连吕冲、魏袭两位刺奸,也只能打个平手。还有时不时来串个门的崔霸,身有怪力,与其对战实在苦不堪言!
这便收拢了傲气,倍加小心谨慎。
白日校场练兵,晚上又去听大儒陈寔讲礼宣道。潘朱二人渐渐磨去匪气,知耻而沉勇。
刘备曾答士异:“树德务滋,除恶务本。”这句话的深意,便在于此。潘朱二人先是匪贼,故而‘除恶务本’。今已痛改前非,弃暗投明,因而‘树德务滋’。
果如刘备所料。
不久,两人主动唤来隐姓埋名,避入深山的亲族家眷,举族定居楼桑,加紧操练舟船不提。
北岸水军校场建好,南岸船坞也已建造完毕。
船坞圈地甚广。
有两个排列的造船台,和一处木料加工场地。
船台和滑道相结合,外形与铁轨相似。由枕木、滑板和木墩组成。枕木分大小两种。滑板宽距亦可调节。能造载重一百石的商船。滑板之上,平置两行承架船体的木墩,共十三对,两两相对排列,高四尺有余。此高度正合适船匠在船底钻孔、打钉、艌缝。船台南侧,另置一处木料加工场。场地上有用于烘弯木料的‘弯木地牛’,以及下料、划线、锯木等诸多工具。
战船不能建,太过招摇。现今开建的都是扁舟。用于农人往来于清溪和渠道之间。所谓扁舟,就是一人撑篙的小船。远远看去,仿佛一片柳叶飘在水面上,所以顺其形,称之为扁舟。且常用‘叶’来形容,即一叶扁舟。此舟长不过丈五,宽不过五尺,载重不过十余石。造此等小船,两座船台大材小用。
除了建屋,还要修渠。十里之内,让清溪水皆能灌溉。本以为十里亭侯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然,事情真正做起来,方知需要操心的实在有很多。依律,刘备对封邑并无管辖权。仍以亭为架构,由亭长、亭佐、亭父、求盗等担任。且人员皆由县中调配,刘备甚至无权过问。
然,作为本地豪强,汉室宗亲,又有哪个县吏,敢不给少君侯面子?
所以,亭长、亭啬夫、亭佐、亭掾、校长、求盗、亭父、亭卒、鼓吏等,皆为刘备宗人附民出任。
分封不限户。
楼桑邑无论聚集多少附民,都是刘备的邑民。前提是刘备要有足够的钱粮去养活他们。楼桑水田亩产五石,加之寝垫大卖,邑中集市大兴,收入颇丰。两万余口,足够吃喝。
此也有例证。
《后汉书·卷五十·孝明八王列传第四十》:“中平中,黄巾贼起,郡县皆弃城走,(陈王刘宠)宠有强弩数千张,出军都亭。国人素闻王善射,不敢反叛,故陈独得完,百姓归之者众十余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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