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村确实不同了,连顾青这个对外部事物不怎么敏感的人也能察觉到它的不同。
竟然有钱娶婆娘了,啧!
婆娘有什么好?夜里体力都耗干了,第二天做工时哪来的力气?没力气如何挣钱养家?家都养不起,婆娘跑了怎么办?所以这根本是个恶性循环。
入秋的天气有些凉爽,顾青今日多穿了一件外衫,是石大兴送的,暗青色面料,丝绸团花里子,腰带上镶了一颗不太显眼的玉。
坐在村子中央的老槐树下,顾青悠闲而无聊,眯着眼打量来来往往的村民,小拇指捅进耳朵里,一下又一下地掏着耳朵。
杀姚贵堂时受的内伤仍没好,胸口不时有发闷的感觉,肋骨也疼,顾青目前正处于无所事事的养伤阶段。
座山雕似的造型令村民们有些敬畏,路过顾青身前时纷纷躬身行礼问好,手上有食物的村民则很慷慨地双手捧上食物递给他,然后退后两步,虔诚地再鞠一躬,顾青有点不爽,暗搓搓地怀疑献上食物的人是不是还偷偷许了愿,以为在拜土地公吗?
坐久了,顾青越来越不爽,有的村民行礼如拜神,有的村民则跨着弓箭步一只手递出食物,果干肉脯什么的,如履薄冰的样子就像在喂笼子里的大猩猩。
感觉有被冒犯到。
也有胆子大的上前跟他搭讪,说话很客气,语气恭敬仿佛面对长辈,顾青每说一句话,村民立马俯首帖耳状,就差端个小本子记笔记了。
坐了一会儿后顾青不得不起身,他只不过出来晒个太阳,不想见什么世间百态人情冷暖。
石桥村不一样了,不知何时起,村里分为了两个阶级,所有村民是一个阶级,而顾青,独属于另一个阶级。权力与金钱的堆砌,注定将人类的地位划出泾渭分明的线。
…………
“无甚奇怪的,村民是尊敬你,而你又是卖掉村霸的邪恶存在,大家敬你又怕你,自然如此。”
全村唯独宋根生在他面前完全没有畏惧的意思,而且说话越来越扎心,熊孩子揍少了,性格往往会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偏移。
当初那个乖巧懂事楚楚可怜的宋根生多么可爱,如今的他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当他渐渐发现顾青其实并没有那么暴躁,至少不会随便揍朋友后,宋根生仿佛找到了生命的乐趣,一次又一次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学着顾青的样子蹲在门口,宋根生嘴里塞满了村民送给顾青的果干,一边吃一边啧啧有声,用气质和姿势有力地证明了他这个读书人真的是个水货。
顾青有点烦躁地挠头。
带动村民致富这件事,他完全是无意的。建瓷窑后他只想请一些村民当苦力而已,毕竟自己是村霸,登高一呼不说应者云集,至少没人敢反对,至于付给村民报酬,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他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在村里已然有了无比的威望,他成了善人,成了德高望重之人,成了带领乡亲们奔小康实现现代化的领头羊,弄潮儿……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大家保持资本家和被剥削工人的单纯关系不好吗?
“德高望重”这样的词儿,也是一种道德绑架,以后顾青想干坏事,想横行乡里,想抢乡亲们篮子里的鸡蛋时,如何好意思下得了手?
顾青其实很害怕别人对他寄予太高的期望,因为别人对他缺乏了解,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他捧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如此盲目的吹捧,终有一日也会盲目地把他摔下来。
“要不……我当着乡亲们的面把你痛揍一顿如何?”顾青和颜悦色跟宋根生商量。
宋根生呆住了,嘴里塞满了果干的呆滞样子像一只被吓到的小仓鼠。
“为,为何?”宋根生使劲吞下了嘴里的食物,心虚地道:“……因为我吃了你的果干?”
顾青叹气:“不是……我只是想让村民们别把我当好人,压力很大,大家为何不能正常点,把我当作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混蛋呢。”
宋根生发现自己紫府内的三观再次有了震动的迹象,赶紧运功调息镇压。
“顾青,你正常点,别让我跟不上你,在外面我都是以你的知己而自称的,你这样让我很无措。”宋根生有些惶恐,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为何想做个混蛋?”
顾青看了他一眼,道:“虽然你算半个读书人,但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只能说,做混蛋比做好人要方便很多,因为没有道德的枷锁束缚,行事的尺度和善恶的选择要比好人宽松很多很多,对生存很有帮助。”
宋根生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随即宋根生又问道:“想做混蛋就做啊,为何要当着乡亲们的面揍我一顿?与我何干?”
“不揍你一顿,乡亲们如何相信我其实是个混蛋?”
宋根生惊了:“就因为这?为什么是我?”
“闲着也是闲着,你不也闲着吗?再说我们很熟,揍不熟的人我有点不好意思下手。”
宋根生三观暴跳,失神地喃喃道:“难怪你曾经说过你有时候根本不是人,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在谦虚……”
“我虽然混蛋,但一直很诚实。”
胸口闷得慌,张怀玉给过他几颗丹药,黑褐色的,味道古里古怪不知什么药材炼成的。顾青吃过几颗,内伤果真缓解了许多,应该是有效的吧,再过几日约莫能痊愈了。
揉了揉胸口,顾青看着宋根生道:“以前你说过想当官,是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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