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青允终于走了。
叙明堂里的人剩得越来越少,除去下人外,就只剩下并排坐着的夜温言和权青画,还有上首一直在听八卦的夜老夫人。
只是这个八卦她听得也是糊涂,虽然已经猜到定是三殿下求夜温言有事,四殿下不愿意让夜温言去给办,这才有了这么一出。可三殿下求的是什么事?四殿下又为何不乐意?
她实在有点儿想不明白,这个四孙女究竟是从何时起,跟皇家的这些个王爷殿下们有了如此之深的往来的?
三人在堂,却有两人当另一人完全不存在般。权青画一盏茶喝完,侍女上前来又换了一盏,他尝了尝,便问夜温言:“师妹为何会说什么事都没有?你以为会有什么事?”
夜温言摇头,“不知。”
“不知吗?”他眼中寒霜起来,“老身不舒服,要先歇了。”
没有人理她,直到她都走出老远,夜温言才说:“你看,说到这个她就走了。这几乎成了我们家一个禁忌话题,知道实情的不说,不知实情的说了也没用。我几次想着手去查,都毫无头绪,无证可寻。可是我祖父和父亲才死了多久啊,几个月而已,就已经很难查了。”
权青画点头,“是啊,几个月就很难查,过了十年就更难了。师妹冰雪聪明,应该明白我今日到府所为何意,也该明白我是冲着谁来的。但请恕本王愚钝,我实在不明白,他害过你,连我都查到了腊月十五的真相,你会不知?”
夜温言笑了,“四殿下终于把话说开了,可是叫我猜得好苦。没错,我二哥的确害过我,不但他自己要害我,他还为了怕我把他认出来,特地带了一群仁王府的暗卫向我出手。”
“你既都知道,今日这又是为何?”
“我为何了?”她失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我二哥受伤了吧?还是重伤。所以三殿下不得不亲自来请我。但这件事被你知道了,便巴巴地跑来,用我当初应你的那个人情说事,生生把我扣在这里。其实四殿下的仇并不在我二哥,而是在三殿下身上对吧!所以今你来,或许是借由我二哥让三殿下心里不好受,也或许是有些事情我二哥也参与其中。我不想多问,只想说我现在人都在这坐着了,并没有跟着三殿下走呀!”
“是吗?”他默默摇头,“人虽没走,但实际上你早就原谅他了,这便是我想不通的原因。一个一心想要杀死你,将你致成重伤险些没命之人,你是如何做到原谅的?”
她歪着头看他,看了一会儿就笑了,“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只是记得小时候他待我挺好,也记得我二叔二婶待他特别不好。在二房那边,他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放弃掉的人,是生是死都不在我二叔二婶的考虑范围之内。……我有一个非常要好却又多年不见的朋友,与他境遇一般无二。我亲眼看到她为了得到父亲的喜爱做过许多努力,也亲眼看到她被她父亲打得遍体鳞伤差点死掉。”
夜温言说起这些事,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记忆却久远又深刻。
她直到现在都记得阿染半夜三更在街道上爬着逃命,也记得阿染为了得到那所谓的亲情愿意为她父亲做任何事。那时她们都还小,谁也顾不上谁,谁也无法完全做得了自家的主。
等到终于有一天她们都长大了,阿染已经不再对白家有任何奢求,甚至眼睁睁看着白家人一个接一个地死,直到白兴也死了,偌大白家就只剩下她一人。
“四殿下知道我那位朋友后来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尝试自杀。她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给毒死,她厌恶整个天下,甚至厌恶自己的生命。我不想我二哥也变成那样,所以我得把他给带出来,那么首先就要放下些怨恨,尝试着去想他从小待我的好。”
穆氏到了,带着夜飞玉和夜清眉。
她却将人都劝了回去,就连叙明堂里侍候茶水的侍女都只守在堂外。计嬷嬷安慰穆氏说没有事,只是坐在叙明堂里说话,能出什么事呢?何况还是四殿下。
夜温言看着计嬷嬷送走穆氏三人,便笑着说:“四殿下在我母亲眼里是个值得放心的人。”
这话换来权青画的苦笑,“所有的事,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她没有问所有的事是指什么,说到底那些事都与她无关,她没有打听所有人八卦的喜好,只算计着那三殿下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回到仁王府了。于是将两只手交叠着伸到袖子里,自储物镯子里调出一朵花来,借花摇铃,很快就听到了师离渊的声音:“阿言。”
她唇角带笑,是不由自主地笑,“师离渊,听到你的声音可真好。”
他不解,“何以如此感慨?”
她便答:“因为这世间就只有你一身清明,一生清明。没有仇恨,没有恩怨,坦坦荡荡,无牵无挂。也就只有你可以不为难我,随我所想。”
他不同意这说法,“谁说本尊无牵无挂了?本尊哪一日不牵挂着你?阿言,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可是有人与你为难?”
“没有。”她闭着眼,以意念传音,“师离渊,你的灵力恢复如何了?”
他答:“九成多,与巅峰无异。”说完还不忘赞一赞她的聚灵阵,“若从前也有你这种花阵,本尊何必苦苦吸收日月精华。”
她失笑,“这叫苦你心志,劳你筋骨。好啦,闲话不说,师离渊,我叫你是有事。”
“恩?”他正色起来,“阿言,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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