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一起主仆合作的谋杀案,她其实完全可以抬抬手,直接结束了这两人的性命。
但是不行,因为一旦那样做了,她将永远没有机会知道老夫人杀害老将军的动机,世人也永远不会知道为了国家奉献一生的英雄,最后究竟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夜四小姐临终遗愿并不只是要凶手偿命,她要的是一个真相,要的是公之于众,要的是为祖父和父亲报仇。而真正的报仇,只杀掉凶手是不够的。
她走出屋子,绕到后院儿,看到那棵树已经被那些婆子拆成几段放着,树枝也都拔掉了,打眼一看倒也瞧不出是新砍下来的树,还是原本就囤积的柴火。
夜温言的唇角轻轻勾起,砍树是吗?我便送你一棵永远都砍不掉的树。
老夫人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看到那棵被砍成段儿的大树,看到那些树段就像活了一样,竟自行拼接,重新又变成了没被砍之前的样子。被掰掉的树枝也又长了回去,甚至有些树枝上还冒出新芽,竟有点儿春暖花开的意思。
老夫人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在这样的怪梦中惊醒,睁开眼的一瞬间,就觉出了一身冷汗,连褥子都浸潮了。
君桃听见动静也醒了,掀了帐帘子问道:“老夫人怎么了?做噩梦了?”
老夫人点点头,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去到外头看看那棵树,是不是真的被砍掉了。”
君桃一愣,想说那怎么还能有假的,就算没去看,动静也是听见了的。
但老夫人既然有了吩咐,她还是得去的。于是起了身,匆匆走到屋外,不一会儿就又回了来,对老夫人说:“砍掉了,还搬了石桌压在上面。”
老夫人皱眉,“你再到后院儿看看去,看那树是完整的还是已经砍成了段儿的。”
君桃实在不解,“老夫人是在怀疑什么?”
老夫人摇头,“不是,就是做了个梦,梦到那些被砍成段儿的树干又自己接了回去,树枝也接了回去,又变回了一棵完整的树,甚至树枝上还长了新芽。”
知道是在做梦,君桃松了口气,“老夫人就是太惦记这个事儿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怪梦。已经砍掉的树干怎么可能自己长回去,这寒冬夜里树又怎么可能长新芽?快别多想了,再睡一会儿,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该亮。”
君桃一边说一边扶着老夫人又重新躺下,一摸就发现褥子已经被汗湿得不太好睡人了,就想说还是坐起来,换个新褥子再睡。
可老夫人许是太困了,这一起一躺,几乎就是没有过程的又睡了去,褥子就也换不成。
君桃被这么一折腾倒是精神了许多,坐在地上反复地想老夫人说的怪梦,想到最后干脆起了身往后院儿去。别管是梦还是什么,多看一眼总不耽误什么,明早老夫人问起也好说。
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走到后院儿的,可是后院儿什么都没有。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没有树。那么大一棵树,就算都砍成了段也是一大堆木头呢,可是后院儿根本看不见木头和树段,柴房里也没有多出来的柴火。
君桃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想要去找那些婆子,可婆子们都睡了,一个也叫不醒。
她就又绕回前院儿想要叫醒老夫人说这个事,结果刚一走回前院儿,眼前景象差点儿没把她给吓死!那棵被砍掉的大树居然又重新长了回来,就长在原来的位置。树干依然那么粗壮,树枝却比从前在院儿里冰凉的地面上。
叫她起来的人是府里为她请来的舞蹈师父,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名叫归夕。
长得却挺年轻,看起来将将三十模样。可即便是三十,也不再是女人最好的年华了,特别是擅舞之人,到了这个年龄,即便身段保持得再优美,面貌保持得再无暇,也终究是抵不过岁月对身体的侵袭。
因为体力是跟不上了的。
正如归夕所说:“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以连着跳一整天的舞,都不需要多喘一下。可是现在不行了,最多两个时辰就累得不行,至少要缓两日才能缓过来。所以你一定要称着年轻把该学的学了,该做的做了,找个好人家,嫁个好人,如此才不负这一生,也不负你的家族对你的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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