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那倒退逃跑的士卒眼看就要被扑倒,忽然——
刺啦!
清脆的宛如皮革和硬木被刺破的刺耳声响起。
一杆长枪从远处飞来,穿透了这个军汉刚蜕变成的怪异脑袋,死死钉在了旁边的城垛砖石上。
远处,一个略显矮小的人影几步跳了过来,又是呛啷一声抽出一把长刀,飞快地砍下了那怪异的脑袋,这才收刀归鞘,跟着又从城垛的砖石里拔出了那杆长枪。
轰隆轰隆不断被城墙下尸鬼捶打撞击的城墙,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晃动。
矮小的人影一身劲装,傲然立在城墙前,手里提着刚拔出来的长枪,后背和腰间插了十多把各种各样的刀剑,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年轻士卒,面色平静道:
“在你三哥成为怪异前,你就该下手的。不然不但害了你自己,也让你三哥死得不安心。”
声音清清淡淡,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稚嫩嗓音。
可听在那常备军士卒耳中,却令他低垂下了头。
他们站上城墙时,就已经相互立誓,可惜真正事到临头,依旧未能履行诺言。
这些时日,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人这些尸群怪物的恐怖,尸群除了能够噬人意外,还能够散播疫气。
普通人被怪异撕咬抓伤,会变成没有神魂理智的疫鬼,如行尸走肉一般。
而体魄强健或者不知不觉在体内浸染了疫气的,则有一定概率会变作怪异。
发作前毫无征兆,可一旦发作,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面对这种突然化身的怪异,想杀死对方只有两次机会。一次就是在对方异化的时候,这个时候身体抽搐,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再一个就是刚刚完成异化,这个时候的怪异身体还不算强横,寻常的金铁武器能够见效,砍掉脑袋就可以。
不然等到异化完成,怪异的力量和防御力就会急速增长,那除了用火焚烧之外,便再难杀死。
一个怪异突入城中,所造成的危害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我……我,素……陈……,头……将……”
年轻士卒眼中有愧疚有懊恼,望着那尸首分离的尸体,又有许多难掩的哀伤,望着站在他身前的矮小身影,一连变了好几个音节,似乎又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些时日里,对方已经顶替了之前的参将王知,成为了常备军、流民和城中百姓的支柱。
城中说混乱也乱,但再乱其实也是无用。
四面围城之下,即便有人想要逃离凤唐县县城,也是千难万难,更遑论之前不少人曾逃出去,唯一的结果就是,让城外的疫鬼数量增加,让那些怪异和尸鬼又多了不少。
唯一的机会,只有在这城中死死支撑。
城头上,不论是用火烧,用人顶,一日又一日,谁也不知未来如何,只是若不行变成怪物,不想成为怪物的口粮,就只能如此艰难的支撑下去。
城内的房舍楼宇各种建筑,这几日里已经不知拆毁了多少,不断的焚烧扔到城外,似想要驱赶这些尸群。
可每次烧完之后,不用多久,尸群又会再度归来聚集。
人在这等情况下极为绝望,唯一就只有那矮小的人影,连日不断的在城头拼命阻拦,一次次的鼓励众人,让他们不断的有了坚守下去的信心。
“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陈素瞥了一眼这个看年岁和裴楚其实相差不多的士卒,心中无声叹了气。
人的心性、成长和阅历,有时真的不是以年龄来计算的。
她对于对方刚才的作为心中亦是能够理解,这几日里,她已经不知斩杀了多少因为和怪异、尸群所占后,感染疫气而蜕变的士卒流民。
最初的时候,她也是难以下手,可渐渐的她就知道,如果不能果决,最终只有一条死路。
“城墙要倒了!”
“怪物要进来了!”
正在两人说话间,忽然远处惊呼声一阵跟着一阵响起。
摇摇欲坠的城墙某一段,连续多日被体型庞大的尸鬼捶打撞击,终于不堪重负,似要倾倒。
陈素面如寒霜,拖着长枪,飞快地朝着城墙的另外一边飞奔而去。
她也不知能够守到什么时候,但目前而言,依托着城墙,还有能够防守的余地。
城内,县令郎浦和再次病倒,已然无法理事。主簿季博才则在那日尸群来临时,不小心感染疫气,成为了一头疫鬼,最终也不知哪里去。
各路官僚胥吏,其实多半已经茫然。
若换做城外是一支军队,不论是贼匪、叛军、义军,哪怕是最凶残的军队,其实都无人会坚守下去。
然而,面对的是尸群,是疫鬼、是怪异、是尸鬼……
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下,只能拼命,再拼命……
轰隆!
地动山摇的震动声响起。
在经过了许多个日夜之后,三丈高的城墙,轰然坍塌了一处。
吼——
一声难以形容的嘶吼声响起。
一头庞大得骇人的尸鬼,扭动着身躯,挤进了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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