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骚动的官军人群中,一跃而出的是一老一少两名男子,老的身穿鹤氅,衣袂飘飘,颇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
少的约莫二十出头,背负雕花长弓,腰佩环柄直刀,宽大的斗篷在纵跃间,猎猎作响。
高踞于潮头水鬼之上的祝公子,斜着眼打量着出现在人群中的两人,饶有兴致地说了一句,“一老一少,一散修一力士,禁妖司?”
鹤氅老人面含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朝着潮头的白衣祝公子拱手作了一揖,缓缓道:“老朽北越州禁妖司校令云诚,身旁这位是力士汤休,我二人今日得见祝公子,幸甚至哉。”
这话一出,远处趴伏在地上听着这一番动静的裴楚,微微一愣。
近处的县令吴知远及其周遭几人,则全然变了脸色。
裴楚是之前听得彭孔武讲起禁妖司、镇魔司,镇压天下各路妖魔左道,颇为好奇这样一个职司部门的人到底有何奇特之处。只是,听着这禁妖司的人,口气却不太像是要降妖除魔,反而有点媾和绥靖的味道。
另一边那县令吴知远更是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里,已然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几乎下意识就低呼出声:“二位缇骑……”
前面的一老一少二人,却仿佛未曾听闻一般,只是继续与那祝公子说话。
“你们这些大周的官,倒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祝公子见着老人作揖问候,又是轻笑一声,指着二人道:“怎么?不是要与我动手吗?”
“不敢。老朽本一介散修,昔年在江湖上也常听得左仙师大名,祝公子是左仙师座下高徒,如何敢撄公子锋芒。”
名叫云诚的老者语气平和,甚至姿态放得颇低,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只是,公子,今日事已至此,还请离去!”
“云校令!”
二人身后的县令吴知远又再次喊了一声,这一声里,语气已然微微有了几分急躁。
事前他邀到这二位可不是这般说法,那位力士汤休寡言少语不提,这位云诚校令,可是一副江湖高人做派,甚至大包大揽说见着了妖人当如何如何。
可这两人当真见了这妖人祝公子,忽然就变了姿态,着实让吴知远心中升起了不妙之感。
他是同进士出身,自负韬略,明里暗里都做了安排。
可任他千算万算,又哪里想得到这去信请来的两个禁妖司缇骑,不但没有上前去降服妖人,反而做出了这等谄媚姿态。
这……这哪里还有昔年镇压天下各路,煊赫一时的禁妖司缇骑的威风?
……
“公子救我!”
正在这时,一声高呼响起。
裴楚被这一声惊呼吸引,转头望过去,就见杨浦县县城南门一侧的城墙,忽然凭空钻出了一个青衫凌乱的人影出来。
这个人影喘着粗气一路栖栖遑遑地跑了出来,额头上汗水涔涔,一身衣物已然湿了个通透。
“哪里跑!”
紧跟着,一声暴喝凭空炸响。
城墙上方,一个矮壮的身影紧跟着从城头跳了下来。
这人气势如虹,宛如出笼猛虎,从城头一跃而下,快步朝着栾秀才追了上来。
“彭都头!”
裴楚一眼就认出了追赶栾秀才的这人是彭孔武,只是对方的情况不比栾秀才好到哪里去,反而更加惨然,他的肩膀额头已然有不少破裂开的地方,殷红的鲜血冒出,但他却浑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前面奔逃的栾秀才。
“栾秀才,胆敢以邪法还我县民,彭某今日定要杀了你!”
彭孔武双目赤红,声音散发着森森寒意。
从城内一路追逐,他也不记得撞破了多少墙壁,肩背早已酸胀无比,甚至隐隐有了几分骨裂,可他丝毫没有半点放弃,反而随着一路所见怒火越加高涨。
大火连绵,已然差不多烧了小半座县城,疫鬼遍地,在城门口的位置更是有无数人正遭到疫鬼攻击。
他几次都想放弃追赶这栾秀才,去砍杀那些疫鬼,可心内却更加明白,以现今的混乱局面,凭他个人武力,毫无用处,反而陷入疫鬼重重包围后,怕是难以逃出生天。
唯有诛杀首恶,方能消了他胸中这股怒气。
“公子救我啊!”
栾秀才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赶来,更是亡魂大冒。
他着实没想到,这彭都头是如此一个狠人,一路他穿越各家建筑,重重墙壁,可对方如附骨之疽,甩都甩不脱。
逃到了现在,即便手握穿墙宝符,可丝毫没办法带给他一丝半点的安全感,反而被这疯子也似的彭都头,吓得心胆俱丧。
这一路即便穿墙奔逃,他到了现在也累得腿如灌铅,一个不小心,脚下踩到了一具之前逃窜被官军射杀的百姓尸身,扑咚一声跌倒在地。
“死来!”
彭孔武看着栾秀才跌倒,双目圆瞪,暴喝一声,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钎,狠狠地朝着对方的后心就扎了下去。
此间种种,都是面前这个落魄秀才所为,不杀了这人,如何能消得他这满腔怒火。
“咦?哈哈,……是秀才来了!”
站在潮头水鬼身上的祝公子先是惊诧声,接着大笑起来,正当彭孔武手中的铁钎要刺中栾秀才的刹那,忽然那水鬼仰头一张,吐出了一道水箭,宛如电光般,朝着彭孔武射去。
彭孔武还来不及反应,猛地全身一震,人就跟着倒飞了数丈远,仰倒在地。
此刻的城门之外,众人的目光尽数被浦水上的水鬼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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