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奔云又要告罪,圣人款款说道:“王弟引来檀六刺杀,也不知道是招惹了哪些心怀不轨的人。朕听闻王弟入京后曾去过沉香阁,你又说檀六于沉香阁出没,如此,你替朕去瞧瞧,将功折罪罢。”
岳奔云沉吟:“那是否要缉拿檀六?”
“不必,免得打草惊蛇。你留意一下,这檀六究竟是何许人。”
岳奔云领旨而去。
他到家时候,檀六又早早地等在他家院子里,自带酒水,自斟自饮。
春已近暮,梨花开盛了又将谢,风一吹便如落雪一般,偶有几瓣,落入檀六杯中,他也不嫌,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四月初十,岳大人有空否。”
想到圣人的交代,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岳奔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见他答应得爽快,檀六也一句不问,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仿佛早有所料,举起酒杯致意,又饮一杯。
岳奔云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干脆利落地关上房门。
半晌又打开门,扔出来一个瓶子,滑过一道弧线,直直地落入檀六怀里。檀六舍了酒杯,拿起来一看,原是那天他探病带来的那个玉壶春瓶。
“幸好没砸坏!这个更贵些,要一百两。”
回应他的,是岳奔云再一次重重关上的门。
第七章 乔装
肃王被圣人留在了宫中休养,没有了男主人,他在京中的府邸也沉寂了下来,每日里闭门谢客的。只有偶尔几次,一个穿宝蓝色襕衫的中年人从角门出入,偷偷摸摸的,情状可疑。这中年人每每从王府出来,十有八九在晚间要到沉香阁去。
岳奔云查过肃王自永州赴京的随行人员名册,这人是肃王身边的一个参军,名唤章怀。
一日黄昏时分,章怀从王府角门出,在街上闲逛了大半个时辰,便直往沉香阁去。
沉香阁早已亮起了灯,小厮龟奴在门口迎来送往,里头依稀传来咿咿呀呀的曲乐之声。岳奔云眼见得章怀从门口进去,熟练地塞了赏钱给守门的小厮,便被迎了进去。
本朝虽有官员不许嫖妓之律,但不过是明面上说着,嫖妓宿娼仍旧是官场上常见的戏码,岳奔云是御前的人,怕里头遇上熟人,于是绕过正门,到了侧边的小巷里,躬身一跃,三两下摸着墙头翻了进去。
他循着亮处推门,里头的嬉闹奏乐之声如潮水般涌来。到处都是脂粉的暖香,高台之上挂着红幔,小眉隐在幔帐之后,弹着琵琶唱着伤春之词。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惆怅卷金泥……”
岳奔云放眼看去,见章怀被小厮领着上了二楼,他忙抬脚跟去,眼见着章怀进了一间房。他看了看左右无人,便凑到门边去偷听,然而周围嘈杂,只听得里头有喁喁人声,却听不清说的是甚。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正在岳奔云无计可施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他忙转身看去,只见一行人从远处走来,当先一个作商人打扮,肥头大耳,着锦衣,手指岳奔云,语带惊疑。
岳奔云低着头,脑子疯狂转动想着说辞,身后的房间内有脚步声,怕是里头的人听见动静要出来查看,那章怀说不定曾陪同肃王宫中走动,认得自己,恐徒生波折。他一时想不出脱身之辞,随从侍奉的龟奴眼见就要喊人过来将他带走。
忽然从那锦衣商人背后走出一个人来,摇着折扇,上来就要拉岳奔云。
“小云啊,你不是说要去解手吗,怎的迷路到这儿来了。”
岳奔云怔住了,之间那人上前来,不由分说就将岳奔云的手牵起来就往自己身边带,边拉还边朝那个半信半疑的人说:“王大哥,这是我府上的小厮,随我来的。”
那王大哥看了两人半天,盯着交握的手,露出了然的笑:“原来是谭老弟的人。”
岳奔云怕被人认出,一直埋着头不说话,那人手大,岳奔云的整个手都被他团在里头,热烘烘的。只听那人礼貌地点头,道声失陪,就拉着岳奔云走开去,身后,那个“王大哥”推门进了章怀所在的房间。
两人走开后,绕了几圈,找了个空房间拐了进去。
一进得门,岳奔云赶紧把檀六的手甩开:“怎么又是你!”
檀六的脸似是经过少少修饰,眉眼都和平日略有不同,但还是让岳奔云认得出来。只见他摇着折扇,上下打量岳奔云:“岳大人来嫖妓?”
你才来嫖妓。
岳奔云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认识房里的人?”
檀六寻了个圆凳坐下,一派坦然:“不认识。我是约了人来谈生意的。”
岳奔云将信将疑:“谈生意?”
檀六挑眉:“怎么,我还不能做点正经营生?”
岳奔云又问:“那王大哥是什么人?”
檀六有问必答:“王安,在京郊有几个马场,是个马贩。”
“你要买马?”
“不,我贩丝绸。”
“那……”岳奔云惊觉自己被檀六带偏了,忙扯回话题,“你方才说我是你带来的,那你把我带进去那间房内。”
“你要进去,也不是不行……”檀六上下打量岳奔云,笑得促狭,“王安认定了你是我房里的人,只是岳大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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