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风凛冽,星月黯淡无光,只有暗弱的火光摇晃。头人和普通的军士们都为摄图所说的话感到振奋:
是啊,我们有十多万人,齐国摆在周围的只有两万多人,我们怎么会被他们围困住?齐人现在打的凶狠,但毕竟人少,处罗侯一来,便可轻而易举解了这围困!
庵逻也跟着振奋起来,刚又想对摄图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个堂兄弟正立在沉寂的死人堆里怔怔出神。庵逻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么一丝喜悦,转眼便被冲淡了……
长久时间的相处下来,他说不上很了解摄图,但也差不离了。摄图这个样子,那里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分明就是正对着危局,毫无把握的表现。
不知怎么地,他莫名其妙想起之前自己栽了个大跟头的那场战役。
几万人,围攻只有千余人驻守的军砦,数日猛攻却拿不下。
而齐军只要一队重骑横击,便叫他造出来的诺大声势土崩瓦解……虽然这里有他轻敌、不善指挥的过错在,齐军的战力彪悍却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这一边虽然人多,但战力却参差不齐,主要还是那两支宫帐狼骑精锐一些。其余的各部附庸,他们又那里会打什么仗了?顺风如狼似虎,逆风便溃不成军。
前几次交战,庵逻亲眼见到他们的表现,齐军甚至不用出动重骑,只消轻骑侧面打击,他们打着打着便自己先乱了套,连赤手空拳抄着木棍上阵的步卒都不如。
若不是摄图还有两万狼骑在手,可以赢撼齐军冲阵,每每都在前军崩溃之时压上,靠着人数优势力挽狂澜,这十几万号人也许就被一口吞下了。另一面,摄图还组织了督战队和十户长百户长,一旦发现军队有后撤迹象,立斩这些军官。摄图用兵渐渐显现出了其狠辣的一面。
而那一边,齐军同样也在严阵以待,一片漆黑的军营内,高宝宁和几个大将全副披挂,正立在军帐之前。话说由于大雪天气,齐军的战力锐减,还有一大批军士不得不抽调返还南边军砦负责防守,齐军现在可用的战力并不多,面对着摄图已经是捉襟见肘,而处罗侯正在赶来的路上。
形势前所未有的严峻!高宝宁提了提腰带,将佩刀给扶正了,肃声道:“摄图越来越强了,形势于我军不利,现在他快山穷水尽,我们也快没有打下去的力气了……现在,大家都议一议吧,畅所欲言,接下来要怎么办?”
一片沉默,齐军现在面临的局面确实不容乐观,长久的拉锯战下来,摄图对军队的把控和凝聚力越来越强,战争也就越来越不好打了,哪怕他们已经知道摄图的粮食开始见底,可摄图在这方面瞒得很死,谁也不知道摄图具体还能撑多久。
每次齐军以为突厥人一定会崩溃,结果就是突厥人硬生生撑下去了,哪怕他们的伤亡远远大过齐军,依然有着强劲的防守力量。再加上……又是这样的大雪天气,连场鏖战下来,齐军的士气已然受到了一些影响。这个责任实在太过重大,谁也不敢贸贸然开口,有资格参与决策的无非就是高宝宁、高颎、杨素等少数几个大将了。
杨素最先开口:“撤退是不可能撤退的,我们撤退,先前的一切做为也就都前功尽弃了,这场大战,东西两边都是声势浩大,两边都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分出一个胜负,是绝对不会罢休的……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将摄图击败,再不济,将他围死,逼迫佗钵就范!”
高颎若有所思道:“雁门那里,也时有公文来询问大战的进程,陛下对于东边战场的关注,还要甚于西边呀!朝廷的看法,现在还不能真的跟突厥人全面战争,一切还是以谈为准,总要先在某一线战场取得绝对优势之后,我们才好跟突厥人谈。”
“本来也没什么好谈的,这帮子文人,就知道谈谈谈,”高延宗嘟囔道:“了不起,我们直接一举打垮他们!一口气吞掉他们十几万大军,他们不得元气大伤,还敢跟我们作对?”
高颎乜了他一眼,随后说道:“要真可以一口气灭掉他们,我们又怎么会手软?关键现在你也看到了,摄图不是那么好打的,突厥人号称控弦百万,不过十几万人的损失,他们还负担得起,倒是朝廷,四面临敌,如此漫长的国境线,我们要防起来岂不是捉襟见肘?朝廷主张先战再谈,并不是怕了他们,这是两种不同的战略,大王可晓得?”
高宝宁看了他们一眼,说道:“那么,你们的意思就是,不退,围死摄图喽?”一片沉默,没有异议那就是赞同,高宝宁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接下来是另一件事,阿史那处罗侯来了,距离我军不到四十里,整整一支万户的狼骑。既然要围,就得围死了,不能给摄图脱逃的机会……谁去打处罗侯?”
处罗侯万骑之众,浩浩荡荡而来,其军势不容小觑,在场的各位谁都不敢说自己一定有胜的把握。高宝宁环视了一圈,无人说话,最后高延宗准备领了这份差遣的时候,倒是让杨素抢先一步:“高都督,某愿意领兵与阿史那处罗侯一战!”他眼睛扫了一下高延宗,“把你的铁鹞子先借给我用一下。”
这大概是冬天最后的一场大雪了,凄厉的风中,雪片儿赶集似的一阵紧似一阵,绵延无尽的苍凉雪原上,数不清的人潮从雪暮之中涌了出来,突厥人的白狼旗高高挂起,随风鼓起。阿史那处罗侯忽然向后摆了摆手,马队便停了下来,在另一边,雪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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