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
‘我去……你是酒吧去多了吧?管一个卖画的叫服务员。’
丁硕坐在吧台后面的高脚凳上,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旅游杂志。
听到男子询问店里最贵的是哪一幅,他才神色慵懒地把视线从杂志里的大长腿上移开,抬头扶了一下左眼镜片碎裂的黑框近视眼镜。
觉得不给这个趾高气昂的家伙上一课,都对不起那幅画的作者。
尽管他也不知道那幅画的作者到底是谁。
毕竟那幅画收回来的时候,落款上只有三个字母:deb,以及一个日期:2009,10……
“问你呢,你这店里最贵的是哪一幅?”男子对于丁硕的怠慢,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最贵的?喏……就是你左手边的那幅空山幽谷,”丁硕抬手指了一下,刚刚被男子吐槽过的那幅油画,“昨天刚被送到这里展售的,你要是明天再过来,估计就见不到它了。”
想到自己刚刚还吐槽这幅画是小孩子的信手涂鸦,画的和闹着玩似的,眨眼就变成了人家店里最贵的作品,男子感觉自己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两巴掌,脸颊一阵发烫。
不过听丁硕这么一说,又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明天来就见不到它了?怎么个意思?”
丁硕笑了笑:“看你这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而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都很注重自己品格的修养,想必先生应该很懂画吧?”
被丁硕这么一夸,男子晃了晃手腕上的大金表:“呵……那是自然。”
丁硕笑了的更灿烂了:“那不就得了,你看看那幅画的落款是谁?”
男子盯着deb看了半天,情不自禁的念出声来:“大……大贰逼?”
‘这哥们太致命了!’
丁硕脑门上淌下来几道黑线,连忙纠正,“不不不,是达尔巴,再看时间,这幅画是他十年前迷茫时期的作品,虽然他的名气还达不到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高度,但是说起他的导师,在油画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丁硕点到为止,不再多说,让男子自己去品。
至于达尔巴,也是他根据落款的三个字母,随口编造出来的名字。
“达尔巴?听着有点耳熟啊,这人很出名吗?”男子问一旁的老婆,女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丁硕继续忽悠:“写意大师金伦,你应该很熟悉吧?”
男子顿时恍然:“害,难怪这么耳熟,搞了半天是金老的爱徒啊!”
丁硕眯起双眼:“所以我就说嘛,你要是明天过来,估计就见不到这幅画了……”
言外之意,来晚了,就抢不到了。
男子陷入了沉思。
丁硕见时机成熟,给男子派了根香烟:“趁着这幅画还没被买走,多看一眼是一眼,等个三五年它再次出现在市场的时候,就不是现在这个价钱喽,保守一点儿估计,我觉得至少能翻三五十倍。
男子瞥了一眼香烟的牌子,将丁硕递烟的手推了回去,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既然这幅画升值空间这么大,你为何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偷偷把它留下?”
“呵呵~~我也想啊,可是实力不允许啊……”丁硕把香烟收回来,重新装进烟盒,自嘲地摇了摇头,他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在“神豪垂钓”这款游戏没出现之前,这的确就是他生活的现状。
男子又看了一眼那幅作品。
空山幽谷,万丈沟壑。
一只麻雀,迷茫的穿梭在云雾之间。
果然像老婆所说的那样,虽然这幅画的大背景不够细腻,却抓住了布谷鸟扇动翅膀瞬间的神韵。
只有真正经历过迷茫的人,才能看懂这幅画所要传递的意义。
尽管自己并不懂画,却懂什么是价值和面子。
如果朋友来家里做客,看到墙上挂着这样一幅名画,岂不是很有面子?
在虚荣心的怂恿下,男子心动了。
他咽了口唾沫,问一旁的丁硕:“这幅画多少钱?”
“卖主放在我这里寄售的价格是三万八,加上5个点的服务费,一共是……”丁硕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三万九千九百块。”
为了给这家伙上一课,丁硕也是豁出去了。
五百块收回来的画,卖三万八,还加了5个点的服务费。
啧啧啧……太黑了。
当然了,艺术无价,这其中不存在什么欺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你瞧不上这幅画,也没啥毛病。
但是你信口雌黄,妄作评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
别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口吐芬芳。
你爹妈媳妇惯着你,爷爷可不惯着你。
既然你那么喜欢臭显摆,那就让你花最贵的钱,把自己最不喜欢的作品买回去,还美滋滋的挂在墙上好了。
只是丁硕并不知道,他只是想给这个暴发户上一课,顺便收点学费,却无心造就了一个艺术大师。
……
城郊。
某间堆满油画的出租屋里,一个蓬头垢面、长发披肩的男子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手中的画笔,不经意的戳到了画布上,瞬间破坏了眼前的自画像。
然而,长发披肩的男子望着眼前被破坏的自画像,突然有了新的灵感。
蘸了点黑色颜料,在深灰色的天花板上画了一道裂缝,刚才不经意破坏画面的那一笔,像极了裂缝中洒下的一道白光……
这看似无意的一笔,让原本压抑的画面,瞬间充满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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