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从苏薄怀里下来,顾不上浑身湿透和冬夜寒冷,连忙艰难地淌着水去找她爹和哥哥。
镇西侯和江词反应都快,两人被冲远了些,但及时抓住身边能固定的东西,不至于被卷走。
将领基本都还好,一些士兵和百姓一样落了湖,这黑灯瞎火的,镇西侯只能让岸上的人尽力去捞救。
这浪究竟从何处来?方才那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严重性恐怕在这里。
镇西侯立刻命人去调集营中士兵,城门口这条街被水淹灭了所有的光火,他又让人立刻去别的地方借火来。
必须要有光照着,才能看清楚,最快做出对应措施。
然而,正当火把齐齐照亮这处城门,西城靠近山脚那边的混乱突然加剧扩大。
百姓们的哀嚎惨叫声,比这处城门在山上俯视整个夔州城,不过就是个夹缝中发展起来的小地方。
城中原本辉煌祥和的灯火,飘零摇曳,各处稀稀拉拉地冒起了火光和浓烟。
哭喊惨叫声此起彼伏。
仿佛原本一片静谧祥和之地,一瞬间变成了个人间炼狱!
与此同时,漆黑一片的湖上,西侧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朦胧暗淡。
湖面上笼罩着的浓雾,已经随着方才浪头打来卷带起的风给驱散了大半,众人得以看见,那微弱的光正穿破黑夜,往这边来。
不是之前的哨船。
那是一连串的光,在夜里像一排整齐飞行的萤火。
镇西侯目光如炬地看着,面容阴晴不定,苏薄肃冷出声道:“有敌来,吹号迎敌。”
这一句话,顿时将气氛降到了令人感到压抑的程度。
在场的将领们浑身狼狈,抹了一把水,心里不禁狠狠下坠。
有敌来,除了可能存在的西夷,实在想不到别人;他们不是从对面的天堑行船通过,也不是从夔州城背后突袭,而是从西边最稳固的屏障突破,这谁信?
但命令第一时间重重传达。
“吹号——迎敌——”
“吹号——”
很快,号角声便在夜里慌急、低沉如破碎的呜咽一般响起。
江意浑身冰冷,却不再是来自于湖水和这寒冷的天气。而是来自于心底。
她也看见了湖面远处缓缓而来的光火,起初只是豆大点的十分朦胧的光,后来光晕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亮,隐隐约约衬出船只的轮廓来。
她以为,夔州城两边山势环绕,后方各城兵防也都滴水不漏,夔州城理应是最稳妥的。
可谁也想不到,会有敌兵从西边来。
夔州西城紧挨着的山岭走势从东北到西南,和东侧山岭一起,对夔州城呈环绕合抱之势。
这西山岭严丝合缝地围绕了夔州西城,一直蔓延至南城门,方才到头。
到头以后,山岭便呈斜下坡的态势,岭中草木繁茂,覆盖得完完全全。
正山头上不断有裂石落下,与此同时,那股动静正往斜下坡汹涌蔓延,所至之处仿佛地动山摇,山木攒动。
此刻镇西侯他们就在南城门。
将士们全都如临大敌。
只见湖面上的火光,行进到离码头有一定的距离以后,突然就停止了,没再靠近了。
没过片刻,熟悉水上行船的人很快就发现,那火光转了个向!
隐隐的船影过夔州而不入,竟是往另一个方向去!
“他们要过夔门天堑!顺着河道往下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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