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对!”
卢工还没有说话,机械局局长还没有表态,秦海轻机厂的厂长突然举起手站了起来,他的职级比廖鲁生要高,所以有资格参加这次会议。
会议室里的人都愣住了,在场的除了秦东之外,都是有一定级别的领导了,这人怎么说话这么不讲究?
“卢工,两位局长,山海省讲的东西,我们的同志也可以讲出来。”秦海轻机厂的厂长似乎在自家厅领导的注视中意识到自已的不妥,他指指焦文海,示意他出头。
“两位局长,卢工,”秦海市所在省的厅领导也委婉地提出异议,“他们的图纸都是一样的,这说明我们秦海轻机厂也掌握同样的资料……”
卢工的眉头皱了皱,地方的热情是可以理解的,争投资,搞本位,通关系,这些都有积极一面。
可是,今天他是被两位局长拉来做裁判、当恶人的,自已刚才已经说出意见,但是秦海轻机厂还是这样不给自已面子,这也让他恼火。
食品局局长也很不高兴,秦海轻机厂这是在推翻自已的决定,他们本来已经担任劳斯曼制麦芽系统的主机单位,现在还想拿下萨拉丁麦芽箱,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机械局局长的情绪没有表现在脸上,就在刚才,他安慰了秦海一行人,话也讲到了,秦海轻机厂突然跳出来,那不就意味着话他都白讲了吗?
卢工敏锐地觉察到领导的情绪,他敷衍道,“是啊,图纸都一样……”
“那小焦你再向两位局长和卢工阐述你的想法。”秦海轻机厂的厂长粗门大嗓,他走上前来,卢工马上闻到了包子和咖啡交杂的气味。
图纸都是一样的!
焦文海心虚地看一眼秦东,正好撞上秦东的眼神,秦东笑了,“卢工,我能看看秦海轻机厂的图纸吗?”
劳斯曼制麦芽系统比萨拉丁制麦芽系统复杂,但是原理大同小异,焦文海既然深钻劳斯曼系统,那说几句萨拉丁系统的内容是不成问题的,虽然说不出具体细节来。
“哦,确实一样,”秦东眉毛一挑,郎声道,“卢工,你看,”卢工赶紧走过来,“我这张图纸上和焦老师这张图纸,排序都是一样的……”
噢?
卢工仔细对比着两张图,秦东的图纸上,示1为排风口,示2为翻麦机,……示11为过道,而焦文海图纸上的排序也是一模一样的。
他疑惑地看看焦文海,焦文海立马不淡定了,深秋的南京,他还是感觉出了一身汗。
“小秦,这能说明什么吗?”那边,秦海所在省的厅领导还在跟两位局长交涉。
“您在看示8,我的图纸上写的是家底,噢,时间紧张我写错了,”秦东指指自已的图纸,“不是家底,就是假底。”
卢工怀疑地打量着二人,又仔细地看起两张图纸来,一样的序列,一样的错别字,序列一样有可能是人的思维模式使然,可是错别字一样……
他不敢想了,在这样全国性的会议上,在这样的涉外饭店,怎么可能?
“老焦……”秦东的声音透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戏谑,焦文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继而变得一片死灰,“东窗事发”四个字,如电光火石一般在脑海中一掠而过。
抄得太细也抄得太急,没想到连错别字都抄上了。
在场的人,无论是部里的两位局长还是两个省的厅长、处长乃至厂长,大家都是久历宦海,就是卢工也是人老成精,这两份图有什么关联,大家都想到了最坏的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可能……
今天中午吃完午饭,秦东回到房间就知道自已的图纸被动过了。
作为一个轻微的强迫症患者,他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但是现在图纸没有放在原来的位子上,这个很好查,问了马照国又问了楼层的服务员,真相已在他的脑中……
可是他进入会场前并没有声张,现在他也不想声张,如果他说出来,两个省的轻工系统的梁子就结下了,心结恐怕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解开,就是部里脸上也不会好看,出了这种事,会议组织者江南省一轻厅、二轻厅脸上也没面子……
卢工在看着秦东,从秦东的表情和语气中,他猜到秦东已经有了自已的想法。
“你服不服?”秦东一抖手中的两张图纸。
焦文海脸上又惊又惧又怒又悔,表情不一,五味杂陈,他看着秦东的眼睛,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来,“服。”
秦海轻机厂的厂长眼睛一闭,长叹一声,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可是这就象皇帝的新衣,大家都不说,都在装作不知道,但听到焦文海认输服软,他再也忍不住,推门走了出去。
“怎么样?”
等候在门外的廖鲁生、何涌生、陈世法等人都围了上来,见他这幅样子,众人立马欢喜雀跃起来,秦海轻机厂厂长挤过他们,冷脸离去。
“我们……赢了?”廖鲁生说得很艰难,喉结激动地在上下快速动着。
会议室内,大家好象都没在意秦海轻机厂厂长贸然离去,算帐要等到秋后的,而不是现在。
此时,会场内一片和谐,部里的领导与两个省的领导轻松交谈着,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卢工看着走到一边把位置让给领导的秦东,这个小青工,技术高明,但看来绝不是个愣头青,人情练达,世事洞明,这都是学问啊!
“小秦,我们走。”看着一众领导朝门外走去,衣谨来到秦东身边,“看,都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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