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几乎是在瞬间,两万流民兵就全线崩溃了,嗷嗷往回跑。白鸣鹤带着一千精锐老兵在后方督阵砍杀,连续砍了上百个溃兵的人头,方才止住了溃势。号角声中,再令流民兵上攻。
朱慈烺轻轻叹。
但和上一次如出一辙,在京营长枪兵的猛戳之下,流民兵稍稍坚持了一会,迅速就又崩溃,这一次,白鸣鹤杀再多的人头也是没有用了,流民兵已经彻底被凶神恶煞一般的官兵给吓住了,他们宁愿被白鸣鹤收去脑袋,也不愿意被京营长枪兵在胸腔上戳一个喷血的大窟窿。
“不许退!不许退~~”
白鸣鹤高声嘶吼。
但溃兵实在是太多了,像是潮水一般,根本挡不住,最后连白鸣鹤自己都被裹挟着退了回来。
“呜呜~~”
闯营中军号角声大作。
其实当官军阵中响起冲刺鼓之时,经验丰富的李自成就知道官军要主动出击了,于是他立刻命令号兵吹响号角,令第一线的闯营精锐立刻出击,跟在流民之后,向官军猛攻。
流贼进攻的顺序历来是:饥民,新兵,步兵,精锐步兵,最后是精锐骑兵,哪怕是前三个全军覆没,也不伤流贼的元气。
原本照李自成的估计,这两万流民兵在白鸣鹤的严厉督军之下,最少可以坚持一个时辰,达到疲惫官军、消耗官军弹药的目的,但战事的发展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京营长枪兵的突刺太过突然和猛烈,简直就像是生命收割机,让人见了难以相信,流民兵几乎是瞬间崩溃。
两次加起来也不过一刻钟。
这打乱了李自成原本制定的计划。
闯营精锐不得不提前上阵,而且不是在战事陷入胶着,而是己方前锋瞬间崩溃的情况下。
两万流民兵豕突狼奔,对闯营精锐的心理有相当的影响,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充当炮灰的流民最后的结局不是被官军戳死,就是溃逃而回,但这回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几乎还没有和官军正面结束,几轮火枪,一轮长枪突刺,两万流民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闯营众将都脸色凝重,娘求的,刘宗敏剧烈咳嗽。
“闯帅!”
见流民溃散,所有的盾车眼看就要落入官军之手,李岩着急了,顾不上自己处在众人的怀疑之中,疾步来到李自成面前,抱拳道:“事危急了,请即刻下令,将咱们的炮队拉上来吧。”
闯营还有三四门的老式佛朗机炮和六七门虎蹲炮。此时由李双喜带领,驻在大军五里之后,因为是最后的火器,所以李自成决定谨慎使用。对这一点,李岩很是不能理解,已经是最后的决战关头,为什么要将己方为数不多的火炮放在后方?就算己方火炮的威力和射程都不如官军,拉到前线极有可能会被官兵摧毁,也要拉上来对官军猛轰,哪怕只发射一次,也能轰死一些官军,为闯营兄弟助力。
李自成摇头,目光盯着官军中阵的大纛,冷冷道:“还不到时候。”
“那是不是令双喜兄弟将火炮拉到大军之后,一旦有变,随时就可以击发!”李岩知道闯营中不但只剩下最后的这几门火炮,也知道火药和炮弹存量有限,难以进行长时机的轰击,非到最后关头,不能轻易使用。但炮队停在五里之外,而不是在大军阵后准备,还是令他不能理解。
李自成张嘴正要回答,牛金星却抢先回答:“李公子莫要着急,闯帅自有安排。”
李岩焉能不着急?他急道:“流民溃败,盾车全部落入官军手中,我义军再要进攻就必须冒着官军的枪林弹雨……”
牛金星却忽然道:“看,官军又撤回去了!”
李岩定睛一看,果然,原本冲出一百步,用长枪阵将流民兵戳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官军大阵忽然不再前进,也不追杀溃败的流民,而是缓缓又退了回去,原本已经淹没在官军阵中的盾车,又逐渐的显露了出来。
闯营众将都是疑惑,只有李自成刘宗敏这样经验丰富的老贼,或者是李岩这样的智者隐隐猜出了官军的用意---方才短短不到一刻钟的刺杀,倒在官军长枪之前的流民足足有三千人,超过了之前火炮轰击,弓箭鸟铳齐射造成的伤亡总和。
也因为如此,战场上倒下的已死和未死的流民太多,处处都是血肉尸体,妨碍了官军长枪队的突击,所以官军稍稍后退,空出一片可以施展手脚的战场。
至于那些盾车,估计已经不能用了,官军不是砍断了轴,就是卸去了轮。总之,无法再推行前进,遮蔽闯营士兵的进攻了。
“咳咳咳……”刘宗敏剧烈咳嗽了一阵,脸色更苍白:“炮没用……关键是要靠弟兄们厮杀。闯帅,白鸣鹤督战不利,当斩!”
李自成冷冷不说话。
此时,第一批上冲的闯营精锐已经迎上了溃败的流民,“后退者死!”和刚才白鸣鹤仅仅一千人的督战队不同,这一次冲上去的闯营精锐将近两万人。左翼的刘芳亮派副将谷英出阵,领一万人,右翼的党守素亲自上阵,领九千人。在党守素的命令之下,闯营军士挥舞长刀,将溃散到面前的流民全部砍死,眨眼间,就将战场变成了行刑场,吓得剩余的流民惊恐不已,再不敢溃散,在两万闯营的押阵之下,转身再向官军大阵冲来。
不过这时他们不是士兵,不是流民,而是变成了惊弓之鸟的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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