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左懋第清查余盐,明显就是冲着私盐去的,盐户们当然不会支持。
第二,虽然晒盐法比煮盐法高产,但是引海水入池,却是一个非常繁重的体力活,需要相当的人力,非是一般小户的盐丁灶户们所能承担的。煮盐法就简单多了,一只小锅,一堆柴火,一锅一日可得盐60斤,重要的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干,不需要其他人帮忙,因此,虽然人人都知道晒盐法高产,但推广却并非容易的事情。盐丁灶户们害怕风险,不想弃小换大,只要用自家的“小铁锅”过日子。
对后一个原因,左懋第是有准备,而且是非常有信心的,因为太子给了他一个秘密武器,那就是可以借助风力的“提水风车”,有了提水风车,将海水提入盐池,不再是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关于提水风车的构想和建造,最初是太子向汤若望询问,汤若望就自己所知,介绍了欧洲现在所使用的的一些风车,简单的画了图纸,后又经过两位知晓风车的传教士的修改,就成了最初风车的图纸。
太子立刻令宋应星领衔,带领火器厂招募来的那些能工巧匠,用半年的时间,将图纸摸透,对一些部件进行了细化,然后又用三个月的时间,在镇虏厂旁边的金水河中,矗立起了大明第一架提水风车。
成功之时,众人都是惊叹。
中国古代有水车,但都需要脚蹬,工作量大,提起的水却有限,而提水风车借助的是风力,只要有风,木叶旋转,就可以轻松的将河水提到岸上,几乎不需要人力。
左懋第到沧州赴任,宋应星带着工匠们,到沧州相助。
但正是因为提水风车的出现,才令左懋第更加的被动。
原来,提水风车造价不菲,长芦盐场如果全部改成晒盐法,需要相当数目的提水风车,而这笔银子,是朝廷现在拿不出的,因此太子只给了左懋第修建第一架提水风车的银子,也就是一千两,其后提水风车的修建费用,需要左懋第自己想办法。
左懋第到沧州分司之后,一边整顿沧州盐政,一边想方筹集修建提水风车的费用,虽然沧州分司的库房里有“盐银”,但那是国家的赋税,不能轻易动的,于是左懋第便联系一些大盐商,请他们出资修建提水风车,改“晒盐法”,收入提高之后,再按比例分成。
这原本是一个官商两利的办法,但左懋第却碰了壁。
长芦盐城的盐商,主要是晋商,还有一些陕商,山陕两地的商人一向都比较亲密,两省一心,全国各地的“山陕会馆”就是明证。但晋商已经闻到左懋第身上的“危险气味”,决计将其挤兑走,哪怕左懋第描绘的钱景再美好,他们也不心动,拒绝和左懋第合作。没办法,左懋第只能在陕商身上想办法,经过他的努力,晓之以理,动之以利,终于有两“陕商”愿意豁出去,同意出资认购两架提水风车。
不想,左懋第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那两个陕商就被抓进了沧州知州府衙。
原来是有人把他们告了,说他们贩卖私盐。
左懋第知道,这是沧州盐商盐官们对他的反击!
盐商以晋商为主,而盐官,则是他的顶头上司,长芦盐运使徐瑞图。
徐瑞图是天启五年的进士,跟谁都是笑眯眯,自左懋第到任以来,他对左懋第的工作非常支持,不论是清查余盐正盐还是推广晒盐法,他都是全力相挺,左懋第有什么事情找他,他也一概应允,最初,左懋第还真是被他骗了,以为都是下面官吏在刁难,但渐渐才明白,一切都是徐瑞图这个老狐狸在背后搞鬼。
若非是徐瑞图这个从三品的盐运使,两个陕商又怎么会轻易被投进沧州大牢?
徐瑞图为什么这么做?
除了担心左懋第查弊会查出他过去的马脚,更因为他本身在盐行里面就有参股,不止是他,他朝中的靠山,还有一些一二品的大员,都在长芦盐行里有参股,或者每年固定收到盐商们的孝敬银,左懋第整顿长芦,不止是触动到了他,也是触动到了朝廷大员们的利益,虽然明知道左懋第执行的是太子的意志,直接对抗,不是聪明的选择,但徐瑞图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圣旨来的太快太急,昨天还归户部,今日就是京营了,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参在盐行里的“股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撤出来。
所以准确的说,徐瑞图并非是在对抗,而是在拖延,他希望左懋第能给他和朝中的那些大员一定的撤退时间,等他们撤退完了,贪腐的证据消灭完了,自身安全了,他本人绝对会全心全意,双手双脚的支持左懋第的盐改。
但偏偏左懋第雷厉风行,就是不给他时间,他不止一次的暗示过,但都被左懋第冷冰冰地顶了回来。
左懋第不给,徐瑞图只能想办法拖延,同时他也不甘于被动,觉得必须给左懋第一定的压力,于是就有了将两个陕商送进沧州大牢之事。
左懋第三榜进士出身,论才智,绝对是人中翘楚,两个陕商被捕,他瞬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而他也不是一个软弱的主,立刻以牙还牙,将海兴盐场的三个管事官员连同沧州城中有名的两个盐商,都抓到了分司衙门。
三个官员,都是徐瑞图的心腹,两个商人是徐瑞图的合作者,只要能从他们五人口中撬出事情的真相,上疏朝廷,徐瑞图必倒无疑,徐瑞图倒了,不但是杀一儆百,而且那些盐商盐官们没有了靠山,盐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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