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对黄道周,既敬重又无奈,而且黄道周所说,并非全无道理,宁远确实是一个危险之地,国之储君,如无必要,确实不应该出现在宁远前线,但如果不实地了解,朱慈烺又怎能确定在渡海攻击中是否可以使用关宁军?
所以,宁远他是必须来的。只有亲眼见到宁远,见到宁远城的守卫和宁远兵马,他才能放心。
现在面对黄道周的谏问,朱慈烺转移话题,淡淡一笑:“先生赶路辛苦了,早点下去休息吧。”
“臣不累。臣为国家,为社稷进言,宁远非久留之地,肯请殿下尽速回京……”说着,黄道周就跪下了。
朱慈烺亲自上前,将黄道周搀扶而起,温然道:“先生的苦心,本宫明白,但先生也有点多虑了,宁远虽是前线,但方圆百里的动静,都在我军的掌握之中,但是有建虏兵马出现,黎抚台和吴总镇立刻就可以知道,所以本宫绝没有被围在宁远的危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殿下还是尽快离开宁远为宜!”黄道周固执道。
“今日已经黄昏,最近的卫所也在四十里之外,暗夜里行军,岂非更危险?”朱慈烺道。
“这……”黄道周哑了一下,只能无奈说道:“那就明日清早。”转对黎玉田:“黎抚台还不快去安排?”
黎玉田看一眼太子,见太子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躬身一礼,下去安排。
朱慈烺任由黄道周“发号施令”,等黎玉田离开了,他踱了几步,缓缓道:“先生常说,身为国本,不可亲身犯险,否则有社稷倾倒之危,然如果不能亲身了解,又如何能知道前线兵事,并在大战爆发之时,在朝堂上作出正确决断呢?”
“交给朝臣!兵事,殿下不需要知。殿下专心学习民政治理即可。”黄道周斩钉截铁的回答。
对黄道周的回答,朱慈烺不意外,淡淡道:“在学生看来,兵事民事其实是一体的,粮饷的募集,前线的输送,民众的支持,都是兵事成功必不可少的几个要素,同样的,没有兵事的成功,边墙狼烟不乱,流贼不灭,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民事也是无法顺遂推行的。兵事民事相辅相成,抛开一项谈另一项,其实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殿下,天下之大,非一人所能独治,殿下如果事事参与,民事兵事都要亲为,那还要朝臣干什么?臣还是那句话,兵事应交给朝臣。兵部尚书冯元飚,侍郎吴甡和张凤翔皆是知兵的上上之才,殿下若有疑问,询问他们三人即可,各地督抚也有回报,殿下又何必亲力亲为、跑到宁远来呢?”黄道周身为大儒,岂能被朱慈烺驳倒?
“如果他们三人意见不同,其他朝臣也难以统一意见,这个情况下,学生又该听谁的呢?再者,现在不比安平时期,建虏虎视眈眈,蒙古狼狈为奸,我朝数线作战,兵困民乏之际,这个兵事,学生还是必须知道一些的,以后遇上难解之局,自己也能有一个决断。”
“殿下……”
黄道周又要说话,但朱慈烺却已经不想和他辩论了,摆手道:“本宫累了,要去休息了,石斋先生也尽早休息吧,唐亮,给先生准备最好的房间。”说罢,快步离开,不给黄道周说话的机会。
黄道周只能躬身相送,等太子走了,他直身来,望着太子的背影,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落寞之意。从去年八月到京担任詹事府少詹事以来,但是有机会,他都会想办法的劝诫太子---在他,或者是一众清流大家看来,太子对兵事涉入太深,长此以往,怕不是社稷之福,但开封之胜和击退建虏的胜利堵了他们的嘴,包括黄道周本人也不得不承认,太子是一个天生的统帅,其练兵和用兵之能,不亚于文官名帅,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更担忧,因为太子每到军中,就会和底层将官共进饭食,同时极力排斥太监监军和文官监军的系统,隐隐然是在拔高武人的地位,而这,是和大明以文制武的立国之策是相违背的,黄道周数次谏言,但皇太子始终不听。
今日也一样,太子看似好像是屈服了,答应明日清早离开宁远,但黄道周心中却明白,太子答应离开,不过是因为事情已经办完了,给他这个面子,顺利离开而已,如果事情没有办完,就算他再是谏言,太子怕也不会提前离开的。
……
安排完太子返程的事务之后,又为黄道周安排好了住处,并谦恭作陪,聆听了黄道周的一段教诲(埋怨)之后,辽东巡抚黎玉田回到巡抚衙衙的偏院---论官阶,黎玉田是三品,黄道周只是五品,远远不如黎玉田,但在黄道周面前,黎玉田却永远都是小辈,官再大也没用,不止是因为黄道周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更因为他是进士前辈。
原本黎玉田住在巡抚衙门在后院,但太子驾到,他就将后院打扫干净,给太子当做临时住所,自己则带着家人搬到了偏院。
“太子怎样?”
“听说石斋先生也到宁远了,是要劝太子殿下回去吗?”
“啊,一个太子殿下,一个石斋先生,都是妾身想要见到的人啊。”
一进门,在家窝了一天的黎夫人就问。
黄道周号石斋,所以称石斋先生,因为和刘宗周并称双周,名气极大,即便是边城妇人,也知道他的名字。
太子就更不用说了,不止是京师的传奇,更已经成了全天下的传奇,作为一个三品官夫人,黎夫人对少年太子的名气早有听闻,今日太子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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