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通州虽小,但城池坚固,水路环绕,儿臣手中现在仍有一万精兵,一万辅助,火器更是完备,儿臣有十成的把握,黄太吉不来则罢,如果敢来,定叫其撞一个头破血流!”
“儿臣知道父皇担忧儿臣的安全,但敌虏入塞,百姓朝不保夕,儿臣何敢惜自身?”
“当年成祖皇帝亲自率军,北驱蒙古,陨石交加之际,也未曾退却,武宗皇帝也曾亲入草原,今日建虏深入我大明,虐我百姓,儿臣怎能退?”
“建虏虽然汹汹,但后背已经被我大明插了一刀,其心不稳,只要我军坚持,建虏必退!”
“天子守国门。儿臣为太子,愿守京门!”
“如果父皇不准,那就请削去儿臣的太子之位,儿臣愿意以皇子身份,守卫通州!”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儿臣在此大胆,就算父皇有召,儿臣也不能归!”
“临表涕零,望父皇知晓儿臣的信心,同时也对儿臣有信心。”
……
太子的信,像是锤子一般的锤在崇祯帝的心头,他仿佛能看到太子正跪在他面前,慷慨激动的述说坚守通州的必要和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臣子,崇祯帝不会犹豫,一定会同意并大加赞赏。但对自己的儿子,他却实在是担心,如果没有太子的密信,没有成祖和天家的加持,只靠袁继咸带来的奏疏,他想也不会想,立刻就会驳回,甚至不惜给通州文武下密旨,令他们放弃通州,保护太子回京。
但太子的信,给了崇祯帝震撼。
他忽然意识到,儿子的坚韧,超过自己的想象,勇气更是冠绝……
不愧是朕的儿子!
但通州究竟能不能守,太子信中所说,又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于是,崇祯帝再一次把目光望向跪在殿中的袁继咸:“袁继咸,你将通州之行的见闻,再给朕说一遍。”
“是。”
袁继咸抬起头。
作为天启五年的进士,袁继咸在东林中的资历和声望,是超过蒋德璟和范景文的,同时性子单纯,不善权谋,不然也不会被左梦庚骗入营中软禁。
当初,他被人诬陷受贿,山西学子还曾经掀起过一场大规模的、席卷北方数省的抗议事件,也从那时起,袁继咸就建立了自己在东林中的声望和地位,不过东林声望往往是和仕途相反的,声望越高,做官就越不顺利,到现在,他不过空领着一个右都御史的头衔,论实际权力,比朝中的一个侍郎都不如,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打击袁继咸,他性子不会改变,更不会说谎,这一点,不但东林中人,就是御座上的崇祯帝也是清楚的,而这,也是太子要令袁继咸返回京师的原因。
因为崇祯帝或许不会相信别人,但对袁继咸这位清明大儒的话,却是一定会相信的。
同时的,也因为袁继咸的声望,崇祯帝也不会怪罪责罚袁继咸。
袁继咸将他在通州见闻,缓缓讲述,从乍闻兵败,到太子退回通州,聚拢兵马,整军备武的经过,所见即所知,毫无隐瞒的全部讲了出来,包括他如何向太子谏言,但不被太子允许的过程。
听罢,殿中静寂。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太子的决心。
默了半晌,左都御史李邦华轻声一叹:“太子殿下……这是要一身挽救危局啊。”
“臣等有罪。”殿中群臣,呼啦啦全跪下了。害太子守卫通州,当然是他们这些臣子的责任,如果他们有担当、有能力,又何用太子出手?
崇祯帝负手御台之上,脸色铁青,目光看向兵部冯元飚,忽然问:“本兵,你以为,通州可守吗?”
刚才,众臣齐声反对,要求召回太子之时,兵部尚书冯元飚虽然也跟着躬身跪拜了,但并未出声,他心中充满了愧疚,阿济格从昌平绕行,虽然是昌平总督何谦的责任,但他身为兵部尚书,也是责任在逃,虽然在给何谦的公文中,他一再提醒何谦,要何谦小心提防,绝不能让建虏越过昌平,但何谦还是大意了。
大错已成,运河兵败,现在逼的太子殿下不得不以自己为诱饵,据守通州,吸引建虏大军来攻,以为吴甡南下争取时间,而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呀。
因此,冯元飚心中极其难过,充满了痛悔,现在听崇祯帝问,他知道,自己的锋口又来了,如果应对不好,害了太子,或者是误了国事,才是真正灭族的大罪。
暗暗吸一口气,佝偻着身子,出列拱手道:“陛下,如果就兵论兵,老臣以为,通州未必不可守,十数年来,建虏屡次入塞,但却从来没有攻打过通州,究其原因,就是通州水陆两通,建虏难以四面围攻,更临近京师,我大明随时都可以救援,因此,建虏虽然垂涎通州的财物,但却不敢轻易攻击通州。”
听到此,殿中群臣相互一看,表情都是惊讶。
冯元飚所说,并非是至深至奥的道理,群臣都是明白的,但此时此刻说出来,却明显不合时宜,怎么的,难道冯元飚赞同太子守卫通州吗?
只有对冯元飚深为了解的蒋德璟在心中暗暗一叹,老本兵,也是难啊。
冯元飚顿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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