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秀没有说话,只是靠着冷硬的墙壁不停地流泪。
我不禁在想,假如当年殷秀没有带着殷红逃跑,而是对柳烟清给予绝对的信任,向他说明一切,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便都会不同了。只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假如!柳泉荷的话虽然令人气馁、绝望,却真实的无法回避——这就是命。
好不容易平缓了情绪,拭去了泪水,殷秀说:“只怪我当年受尽折磨,即使被拯救,也仍信不过世间真情。我对不起凌风。柳泉荷,即使你不愿认我这个娘,我也不怨你。”
柳泉荷只是抱着腿不说话。
殷秀没有再逼问,只是对我说:“王文武,你快带他走吧!这秋水宫,如今已不安全了!”
我点了点头,走到床前,把柳泉荷的右臂搭在我的脖颈上,弯腰将他抱起在怀里。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长久的焦虑不安与疲惫的颠簸,早已使他消受了不知多少,让我觉得他全身仿佛只剩一把骨头一般,心痛不已。当我抱着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正欲跨出门槛,殷秀却突然叫住了我。我回过头来,见她神情说不出的凄凉,含在眼眶中的泪又欲落下,还以为她这不称职的母亲会说些什么忏悔的话,却不料,她踌躇半天,只是说出了一句:
“王文武,柳泉荷就交给你了,望你能看在他对你的恩情上照顾好他!”
我亦不屑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又跨出一步,却听得怀中的柳泉荷突然冷冷地对殷秀说道:“我与你不同,因为我会永远相信文武,绝不会不负责任地逃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愿意相信,我们会在一起。”
我低头轻吻了他,带着他跨过了门槛,只留下了殷秀一人,在悲凉的寂寞中独自反思。
我们与佩文风等人汇合在了秋水宫的大门之外,在殷红的指点下,沿着一条鲜有人知的小道匆匆下了山。
柳泉荷的身体极度虚弱,已经不能再骑马了。于是,佩文风在一个农户那里买了个很简易的木板车,把我们两个的马并在一起,成了一个简易的马车。我让柳泉荷坐在我身边,一手紧紧搂着他,一手紧紧握缰绳。但是,如此一来,行进的速度必然减慢了不少。
一想到庆宁派来的那些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的人或许就在身后,我不由得紧张到直冒冷汗。一心只想着快些奔逃,不曾回头,却不料,走出十多里地后,骑马跟在身后的佩文风突然惊叹一声:“不好!”
我回头一看,立刻惊得拉紧了缰绳,停下了马车。
身后,玉女峰,秋水宫,此时此刻,竟然浓烟滚滚,一片火海……
秋水宫原本就不是以武艺立足于江湖之上的,只是擅于用毒;而庆宁,不仅手握撼山的力量,还能利用武林的反动势力。所以他若是想挑了秋水宫,简直易如反掌。
我知道,在清楚柳泉荷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殷秀定然悔恨不已,所以,她一定没有告诉庆宁的手下柳泉荷武功被废的事情。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减少一丝一毫的风险,她情愿秋水宫被庆宁付之一炬,情愿自己葬身火海……
看着玉女峰上的火光,柳泉荷眼神中仿佛有着一种莫名的悲凉。
突然间,我一咬牙,牵起缰绳,急速掉转了马头,转而向回奔跑。
我听见林中飞在身后追着问:“王文武,你疯了吗?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头也不回地大喊道:“我不想让泉荷后悔一辈子!”
【五十一】追杀
我就知道,林中飞他们即使不认可我的所作所为也绝不会置柳泉荷的安危于不顾的。尽管我冲着玉女峰一路疾速狂奔,他们还是在我到达山脚下之前追了上来。
望着高耸的玉女峰,想着第一次爬到山顶时的艰辛,我虽有些胆怯,却还是一咬牙背起了柳泉荷,开始沿着曲折的密径向上攀爬。佩文风和林中飞走在我们身前,而江流和冷溶则走在我们身后。柳泉荷靠在我的背上,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可是,我脖颈的皮肤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不安的喘息。
当我终于背着他爬上山顶的时候,我简直快要累得昏厥过去,但是当我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震颤到全身僵直,以至于连昏厥都无能为力了。我不是没见过柳泉荷怎么砍别人的胳膊,我不是没见过柳泉荷揪别人的脑袋,我也不止一次地见过江流和冷溶怎么杀人。但是,眼前的场面绝对远远超过了我所见过的一切血腥场景!
秋水宫火光冲天,天空浓烟滚滚,而滚滚的浓烟之下,是一堆又一堆的尸块,人的尸块。尸块泡在血里,人的血里……
我的胃里不由得一阵翻江倒海。
我们来晚了……彻底晚了!
我想,即使秋水宫的火才刚刚烧大,我也决不能带柳泉荷进去了。殷秀已然没有了一点点活的希望,看着眼前的碎尸,我不愿意让他目睹自己娘亲的惨状。但是,一直伏在我背上沉默不语的柳泉荷,却在这时突然对我说:“文武,秋水宫一时塌不了,我求你,带我进去,快带我进去!”
怎么办?!
犹豫之时,却听得佩文风坚定说道:“文武,我们一起进去。你不是不想让他后悔一辈子么!”
不,不想。所以即使现实再残酷,我也要让他死心……
我们冒着烟火冲进了秋水宫。穿过一片鲜血的回廊,来到了我们走时殷秀还在的后厢房。
推开门的刹那我屏住了呼吸,推开门之后,却听见有人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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