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夜之隔,洛阳城已不复往昔的热闹熙攘,反而多了几分落寞。不知是昨夜动静闹得太大,还是城中的达官显贵和百姓早早听到了风声,在一夜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可这并非一夕之功,或许早就有了端倪。从不久前北城门“半截面摊”的惨案开始,便人心惶惶。
这些扎根在洛阳城中的人,与后唐土地上其他地方的人明显不同,他们生于忧患,却并不甘心死于安乐。自朱温身死后,大晋摇身一变成为李唐正统,执旗呐喊,他们多半都在冷眼旁观。
而当战火蔓延至后唐都城,一夕惊变,他们便警觉起来,这便是乱世求生的保命之策。
如那训练有素的军蚁,在大雨将倾未倾之际,便开始了迁移。有的寻常百姓家,或许趁着那一日端阳盛景,城防松懈时,就早早收拾起包裹匆忙逃出城去。
只是夜幕笼罩下的洛阳,少了几盏烛火,少了几缕炊烟,又会有谁在乎呢?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他们不过只是求一处栖身之所,并不想介入江湖庙堂的纷争。或许在他们看来,江湖也好,庙堂也罢,都不过是那帮痴人的一场幻梦……
亦如当下,高承英从黑袍老者眼中,分明瞧见了无法抑制地亢奋,那是一种枯木逢春之感,若是换了往常,或许会为之一振,但在此时,却显得格外陌生。
这名早早来到高府安定下来,却从未有一刻清闲的老者,终于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走到了他此生又一座巅峰之上,俯瞰脚下风景。
但高承英瞧着那一众黑甲铁尸倾泻而过的街道,从嘈杂再次变为冷清,突然有了些陌生。
城北处的半截面摊已经不复存在,那往日清晨便能瞧见的热闹已经荡然无存,唯有几张有些泛黄的封条在晨风中起起落落,似乎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记忆。
半截面摊后的茶坊也空无一人,往日路过时,偶尔会瞧见几名豆蔻年华的佳人,凭栏娇笑,瞧着楼下来往俊彦,心向往之。
少女怎会不怀春?即便是乱世,也对那双宿双栖,花前月下心向往之。而她,却早早踏入仕途,与这一切彻底隔绝。
只是偶尔路过的时候,会心一笑,抬头望去,那些脸颊略施粉黛便有万种风情的女子,便会掩嘴娇笑,扭过纤细地腰姿,仪态万千。
这一颦一笑,或许便为一场风花雪月留下了注脚……
还有那半截面摊对面的坊市,也已没了往昔的繁华。若说赤龙道达官显贵云集,不似寻常街景,这冥龟道便是鱼龙混杂。
但这云龙混杂却并未有贬义指摘之嫌,而是来此之人皆是放下了身份,甘心在此流连忘返。
此处多新奇玩意,那些从城外各处来此的行脚商人,多默契聚集于此,多年前便久负盛名。只是如今盛景不再,这条长街,如今居然能一眼望到头。
那正对长街的四圣牌坊,仿佛也流露出一抹难掩的悲哀。
高承英就这么伫立在城门处,愣愣出神,若不是身旁亲卫提醒,不知会否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这本是大忌,行军打仗怎能触景伤情?
高承英揉了揉脸颊,快步追了上去,黑袍老者跟在黑甲铁尸后,走的并不快。似乎有意等着高承英,又或许有话要说。
当高承英来到黑袍老者身侧,老者并未立刻开口,而是抬头挺胸眺望四圣牌坊,说了一句看似无意却又无限感慨的话,“我自第一次入洛阳,已有二十余载未能瞧见这四圣牌坊了……”
高承英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后,垂下地手在领口扯了扯,似乎有些透不过气,也不知该如何去接黑袍老者的话语,便选择了沉默。
黑袍老者似乎并不是说给高承英听的,亦或是并未打算等待高承英的回答,又接着说道:“只是这些年,这里都未曾改变,亦如往昔。”
高承英猛然顿了顿,仰头望向天际,一枚令箭破空炸响,在这午后城中,显得格外刺耳。
若是换了往常,胆敢如此胆大妄为,早就被天狱司抓进黑牢,永不见天日了。但此时这令箭骤响,或许是城中还有其他埋伏?还是说,他们不过只是“螳螂”,还有数只“黄雀”?
黑袍老者显然也听见了这一声突兀,便抬手轻声砸巴了一声,那群黑甲铁尸便闻声而止,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可这寂静如坟场的洛阳城中,本就诡谲异常,空荡荡的长街左右,亦是空荡荡地坊市瞻楼,还有夹在两者间的狭道,曲径通幽。
显然,黑袍老者也意识到了不对,当目光转回望向高承英时,后者同样目光闪烁,两人异口同声道:“迎敌!”
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不久前在城头抛头露面的李存勖,先行一步并非怯战退缩,而是早有布局。
他并未指望着北城门的城防守军能够抵挡住这非人兵众的攻势,只是为了安抚军心,同时,震慑那些在城外伺机而动地宵小。
而“请君入瓮”后的“关门打狗”,才是此间的重头戏。而设计这一切的人,却并未出现。
随着铺天盖地地箭雨来袭,高承英和黑袍老者同时心中一凛,这本就该早早想到的后手,却偏偏被他们给忽略掉了。
高承英多年蛰伏,并非毫无准备,那一纵赤甲亲卫,个个武功卓绝,将她围在其间,密不透风。
而黑袍老者则顺势钻入了黑甲铁尸中,亦被保护的严严实实。这一场铺天盖地地箭雨说来就来,毫无征兆,却未让这贸然入城的师徒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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