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野接过绢帕,低头看去,便瞧见绢帕上绣着一只猕猴,栩栩如生,正在仰望天际的一轮炙阳。可那猕猴并未有任何燥热的躁动感,反而有了几分兴奋神色。
墨野瞧了半晌,也不解其意,便将绢帕交给冥尊。如此转了一圈后,罗休突然惊喜出声,恍然大悟道:“此间一日,人间一时?”
陈浮生闻言轻笑,“孺子可教也,罗大哥开窍了。”若是换了别人如此说,或许有几分贬低之意,可从陈浮生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觉得是赞美,悦耳动听。罗休显然有些兴奋,正想要继续说下去,陈浮生又补充了一句,“或许更久也说不定。”
冥尊此时才恍然点头,“依循陈先生之言,我等在此间,可无视这日升月落?如此说来,就有了大把的时间。”
“此时并不知晓是否遵循世间规律,但可以断定的是,此间的光阴流逝,相较于外,有着自己独特的规则。”陈浮生沉吟半晌后,又不紧不慢的说了句。
众人此时了然,如此就有了大把的时间,不用担心误了时辰,让顾醒和陈浮生的病情恶化了。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只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罢了。
一番商议之后,众人继续向前行去,周遭坊市房舍也越来越清晰,皆是依循大唐建制,毫无出格之感,反倒显得有些中规中矩。走过入口三四间店铺,不知不觉已融入其中,道路两侧荡漾起香烟馥郁,偶闻箫鼓喧阗,灯火盈门,笙歌迭奏,非后唐久违盛景不假。
再往前行,忽闻两侧酒肆茶坊中有人谈笑风生,个个衣带华服,一副才子名士的模样。这些名流才子对众人并未有太多注视,只是不经意间地停留后,又开始推杯换盏,吟诗诵句了。
犹记得前人有云,“云因白首醉卧而可揖清芬,剑因佳人矫舞而可动四方,酒因八仙畅饮而可睨天子。骑白鹿以访石山,辞彩云而泛轻舟,登黄鹤而吹玉笛。每一幕,每一景,都是幽然逸气,都是盛世太平。闲淡,繁奢,依旧后唐风貌。”
可这些重重人间烟火气,都在连连烽烟中逐渐烟消云散,在此一观,也算是聊以慰心。但让众人奇怪的是,这些寻常百姓和贩夫走卒,对他们几人并未显出太多的热情和关注,只是在他们身上随意停留便将眼睛挪开,反倒显得有些刻意。
这种情形自然没能逃过众人的眼睛,只是并未有一人开口道出,所以也就并未在意。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客栈外,陈浮生轻声说道:“舟车劳顿,在此歇歇脚吧。”
罗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瞧见冥尊和墨野已率先走入其中,便也快步跟上,还嚷嚷着要将酒葫芦灌满,显然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不知为何,众人来到此间,从一开始的紧张情绪中脱解出来,反倒有些闲情逸致。
可这种情绪的蔓延和侵蚀,似乎在潜移默化间,让众人毫无察觉。
而此时岔道外的祭坛之上,老道人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尔等寻死,老道怎会阻拦,就让你们好好享受这一次,慢慢迷失其间吧。要知道,这些百姓可都是真实存在的,否则怎会有如此以假乱真的效果呢……”
老道人说完,手中桃木剑有比划了两下,而祭坛之下的百姓,早已双目紧闭,双臂环抱低头不语。而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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