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我的屁股被踢了一下。
正待发火,背后传来小舅妈的声音,急吼吼的:跟我走!我一时有些发懵,嘴里憋着饭,怎么也站不起来。
小舅妈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一把拧住我的耳朵,于是我就站了起来。
不顾我的狼狈鸟样,她捞上我的胳膊就走。
有一刹那我以为母亲出事了。
这让我的腿软成了面条。
但小舅妈说:“真让人一通好找,给你弄点好吃的咋这么难呢。”
她噘着嘴,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我当下就想跑路,却被小舅妈死死拽住。
当着广大师生的面,我也不好意思做出过激举动。
进教师食堂时,我紧攥饭缸,头都不敢抬。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然而母亲并不在。
反是几个认识的老师调侃我又跟舅妈混饭吃。
我汗流浃背地坐在角落里,右腿神经质地抖动着,却隐隐有几分失落氤氲而起。
记得那天饭盒里盛的是小酥肉。
小舅妈打米饭回来,蛮横地往我碗里拨了一半。
我说吃不完,她说她正减肥。
我就没话可说了。
饭间小舅妈突然停下来,盯着我瞧了半晌。
我心里直发毛,问她咋了。
小舅妈比划了半天,说该理发了你。
不等我松口气,她又问:“你的头好了没?”
我不置可否,她奸笑着踢我一脚:“要不要报仇啊?”
后来小舅妈问及父亲的近况,又问我想不想他。
我这才发现自己几乎忘记了这个人。
然而不等歉意散去,一缕不安的涟漪就从心头悄悄荡起。
回教室的路上,阳光懒懒散散。
我终究没忍住,问:“我妈呢?”
小舅妈切了一声,憋不住笑:“你妈又不是我妈,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当晚一放学我就直冲车棚,在教师区找了个遍,也没见着那辆热悉的车。
我有点不知所措。
看车老头更是不知所措,他吹了声哨子,就要撵鸡一样把我撵走。
人流潮涌中,我跟车棚外耗了好一会儿。
只记得头顶的白炽灯巨大而空洞,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制造着斑驳黑影。
而母亲终究没有出现。
回家路上月影朦胧,在呆逼们的欢笑声中我沉默不语。
到环城路拐弯处我们竟然碰到了王伟超。
大家都有些惊讶,以至于除了“我肏”
再也挤不出其他词儿。
王伟超挥挥手,让他们先走,说有事和我谈。
我能说什么呢,我点了点头。
王伟超递烟我没接,我说戒了。
然后王伟超就开口了,他果然谈到了邴婕。
我能说什么呢,我说滚你妈逼。
我蹬上车,又转身指着他说:“别他妈烦老子,不然宰了你。”
我实在太凶了。
下了环城路,连月光都变得阴森森的。
我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
在村西桥头勐然发现前面有个人影,看起来颇为眼热,登时我心里怦怦直跳。
村里犬吠声此起彼伏,不远处的浅色背影优雅动人。
我慢慢跟着,吸入一口月光,再轻轻吐出。
一时两道的树苗都飞舞起来。
然而到了大街口,她一拐弯就没了影。
我不由怔了半晌,直到家门口才想起母亲晚上没课。
进了院子,父母卧室亮着灯。
待我停好车,灯又熄了。
厨房里却有宵夜。
记得是碗云吞面,罩在玻璃盖子里,热气腾腾。
我站在灶台旁,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它。
等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时,眼泪才掉了下来。
一粒粒的,像透明的老鼠屎。
※※※※※※※※※※※※※※※※※※※※没两天,新宿舍楼正式投入使用。
神使鬼差地,我就搬到了学校住。
记得是个周六,中午放学我就直奔家里。
母亲不在,锅里闷好了咸米饭。
我坐到凉亭里闷闷地吃完饭,又懒洋洋地抠了会儿脚。
阳光很好,在烂嘉陵上擦出绚烂的火花,我突然就一阵心慌。
回到自己房间,床上码着几件洗净的衣服,其中就有那天晚上脱到父母卧室的运动裤。
我有气无力地瘫到床上,再直挺挺地爬起来,然后就开始整理铺盖。
说铺盖有些夸张,我也懒得去翻箱倒柜,只是操了俩毛毯、一床单,外加一床薄被。
用绳子捆好后,我又呆坐了半晌。
我甚至想,如果这时候母亲回来,一定会阻止我。
一时间,某种危险而又微妙的幸福感在体内膨胀开来,我感到自己真是不可救药了。
入住手续草率而迅速,整个下午我都耗在篮球场上。
其间隐约看到邴婕在旁观战,一轮打下来却又没了影。
我竟然有点失落。
四点多时回了趟家,母亲依旧不在,我就给她留了张字条。
这种事对我来说实在新鲜,有点矫情,简直像在拍电影。
记得当晚搞了个数学测验,当然也可能是其他狗屁玩意,总之晚自习只上了两节。
当栖身崭新的宿舍楼里时,大家的兴奋溢于言表。
在一bō_bō被持续压制又持续反弹的叽叽喳喳中,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星期天上午是实验课。
九点多时,小舅妈虎着脸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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