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七点,刚入春,天亮的晚,金辉进房,若还处在半睡半醒间,容易分不清这束光究竟是余晖,还是朝阳。
厨房里传出油腥飞溅的轻响,香味弥漫,可闻起来反而肚子不会那么饿,甚至连食欲都减退了几分。
门外有园区员工派发的帝都早报,陆泽接过,谢了一声,回到餐厅,分给陈老爷子主版,自己看起没有色彩的副刊,没人讲话,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虽然人数不少,但也算是安静。
早餐是一碗豆腐脑加一屉包子,咸卤子加点辣椒油,点上几叶香菜坠个绿,挖上一勺,热气儿顺口流入肠胃,加上点辣劲儿,整个身子一下就暖和了起来。
师母早上喜欢放些曲子,古筝、琵琶、二胡、古琴,种类繁多,并不挑食,陆泽也沾了光,侧耳听着,手指跟着拍子轻点桌面,被陈老爷子反拿筷子敲了下手背。
“毛病。”
小狗在桌子底下,绕着老爷子双腿转起了圈子,老爷子没搭理,直到豆腐脑喝完,最后留俩小笼包也没吃,水晶皮儿里流着黄汤,筷子一夹,跟没馅儿似的在皮儿里流淌,筷尖一挑,一股蒸汽就溢了出来。
端着碗,嘴里吱吱叫了几声,起身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黑黄毛的小狗来了精神,摇着尾巴,一溜烟的追了过去,脖子上拴的小银铃铛叮叮当当的晃荡,蹲在老爷子面前,伸脖子张嘴,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馅儿就进了肚。
喂完狗,也没进屋,往银杏树下的太师椅上一躺,保姆环姐拎着食盒跟着过去,一碟瓜子,一碟花生,再来碟红枣,屋外小火炉上的古树红已经煮了一个钟头,环姐拎着茶壶一倒,荡出了半米长的水线,精准的冲进青花白瓷的官窑三才碗里,一滴水珠都没溅出来。
白貂的毯子往腿上一盖,茶盖一扣,与茶杯轻碰,声音比狗脖子上拴的那银铃铛还脆响,杯与盖之间露出半厘的缝隙,蒸汽从缝中冒了出来,在这还不算暖和的天气中,尤为明显,屋内的古曲被放大了几分,院子内可以清晰入耳,老爷子半眯着眼睛,时不时喝口茶,在这儿渐露春意的树下,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陆泽往旁边一坐,环姐又倒了一杯茶水,抿上一口,并非那么烫嘴,弯腰摸了摸这小土狗的脑袋,这才靠着椅背,翻看起了手机。
“小远什么时候过来?”
“没多久了,在路上。”
“回头看完小远他母亲,到地儿了以后,把你那报告发给我,快到季了,抓点紧,三五万字的东西,没必要磨磨蹭蹭的。”
“师父,内容吧,我倒是知道怎么写,可这公文的规矩,确实是难……”
“难?难什么难,还不是肚子里没点墨水,写点正经东西就抓掉头发。”
对于老爷子的批评,他也只能苦笑应下,确实如此,第一次交报告时,照着公文的模式硬套,也是季中就发了过去,现在却越写越费劲,能按时季底上交就已经不错了,他这也想着呢,要不要买几本公文范例的书回去搂两眼。
师徒俩没聊多久,宋归远的车就进了院,他瘦了些,虽然不明显,但总归是瘦了,倒是精气神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瘦了显得。
“师父,喝着呢?。”
他依旧没个正行,笑嘻嘻的对老爷子摆了摆手,坐在陆泽对面,无视了陈老爷子的白眼,对陆泽眨巴眨巴眼睛,还顺手抓了一把瓜子。
别说陈老爷子见他这样都直冒火,就连陆泽有些哭笑不得,端起茶杯掩盖住自己的表情,躲在茶杯后轻笑。
“不学无术的东西,四十好几的人了,还定不下来性子,大早上起来就看你来气。”
“我错了师父,环姐,我来吧,您歇着,我可不像陆泽这小子,没点眼力见。”
“嘿我说老宋,师父骂你归骂你,你扯我身上干啥?”
“我乐意!”
说罢,便抢过茶壶,在火炉上重新加热,等到壶内产生轻响,笑容谄媚的为陈老爷子重新倒上一杯,这才乖乖落座,像松鼠一般快速的把手上那一撮瓜子磕完。
“赶紧滚蛋,我不乐意看见你俩,时间早就去机场待着,赶紧走。”
“师父,要么我帮你浇完花再走吧。”
看了一眼手表,航班是今天下午三点多了,除去路程,他还有四个小时的活动时间,现在离开,确实早了些。
“走吧,你俩人里有一个在这儿,我还能乐呵乐呵,一旦掺和到一块了,就鸡飞狗跳的没个清净时候,走吧。”
这是真话,但也不是真的往外撵人,师父的家就是徒弟的家,再嘈杂也只不过显得热闹,为宅子里添点人气儿,老两口乐得如此,可他毕竟是老了,日子也清闲了,而徒弟没有,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儿,他也不好再留,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摆出这种撵人的态度,也能断了自己的念想。
陆泽明白,就没有在言语,回了屋,取了行李,和师母告别后,重新站在院子里,为老爷子重新裹了裹身上的白貂毯子,定下了再见的日子,便上了宋归远的车匆匆离开。
在车上,俩人静下来,没有了刚才在老爷子家里那番嬉皮笑脸,开了窗户,点了根烟。
“这是师父给你的,早上说他不愿意跟你唠这些,就让我转交给你。”
包里有一绿锦盒,趁着红灯时,陆泽拿起交到宋归远的手上,他打开看了一眼,没说话,放在了扶手箱的冰箱里。
八几年的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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